裤子拉链分开了怎么办
作家齐一民笔下人物：专替人饭后打嗝的电梯工余力
《柴六开五星WC》连摘（4）
11.一定要占住茅坑
有一天一个美国人的甲门朋友一五一十地、耐心地向余力解释了为何每位外宾都想与他合影留念的原因，朋友说：
第一、 外国（除了印度）没有专门开电梯的；
第二、 开电梯压根儿就不算是个职业。当妓女虽然不正经，虽然下贱，但妓女毕竟是个职业，而且有几千年的悠久历史，并且还有未来，但开电梯就不同了。
第三、 当妓女是可以传代、可以继承的，但开电梯则不能，你听说过哪个开电梯的上一辈人也是开电梯的吗？
第四、 革命事业的确需要继承人，但电梯事业则不，一旦“三通”停产了，开电梯的也就绝代了，如同北京的“面的”似的， 风风火火而来，哪一天说没用了，就一齐回炉销毁。开电梯的人也一样，哪天也可能白熊资讯网被一同回炉。
第五、 下岗是时代潮流，连美国人该下的也要下，何况中国开电梯的。开电梯的如果是女的，下岗后还可以搞点三陪什么的，但余力就困难一些了，女的全都去三陪别人了，还需要余力去陪她www.czybx.com们吗？何况余力青春乎乎的，陪谁会吓着谁。
第六、 摆在余力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与“三通”同生死共患难，留得“三通”在，不怕没柴烧，何况余力还有青春可烧呢？
总之，“三通”——不正常的“三通”，是余力的命根子，是余力革命的本钱，余力不该下岗，余力要留口饭吃，但先决条件是“三通”必须有饭吃，必须占住甲门这块阵地，用俗话说，就是要站位甲门这个茅坑，不仅要占住，而且要拉出屎来，那屎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是屎就行了，但一定要臭，一定是真屎。
12.余力上吐下泻
听完那位美国人的甲门朋友的一席话后余力大病了一场。
余力上吐下泻，余力痛哭了三天。
余力十分的受打击。
余力这才搞明白“下岗”并不是指下班，而是失业，而是丢饭碗，而是被扫地出门，而是走投无路，而是可能——死亡。
13.专替人饭后打嗝的
余力这才明白自已一年来从事的是这样的一桩事业//www.czybx.com：
是专替人拉裤子拉链的；
是专替人便后冲水的；
是专替人饭后打嗝的；
是专替人产后放屁的。
余力不仅在做替人拉裤子链、替人便后冲水、替人打嗝放屁的工作，而且余力还是职业性的，拉别人的裤子链、冲别人便后的水、打别人饭后的嗝、放别人放不出的屁——竟然是余力的职业，不仅是余力一个人的职业，而且还是其他几个人的职业——包括电梯班长。
余力这才醒悟到自己是在从事着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工作，而且它本来就是一桩多余的、本不应该存在的工作。
在民国好象没人专开电梯，因为那时的电梯大多是洋人造的；
在清代没有；
在明代更没有。
余力是被班长悬挂在二十世纪末的“三通”牌国产电梯上了。
余力本是多余的；
余力本是无用的；
余力本该——下岗。
因为那个岗位——开电梯的岗位——本不存在。
14.我是多余的力量
这时的余力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命运还远不如妓女和太监了。
虽然中国的妓女们在四九年以后全下岗了，但八十年代末人家又都重新上岗了，因为人家从事的职业已经延续了几千年，人家下岗只是“下班”，是临时性的，何况妓女即使在中国下岗，还可以到国外去上岗，反正人家的职业本身就是有国际保障的，是国际主义性质的。
太监们虽然自打民国初期就下岗了，但人家就业的历史也挺悠久的，而且还具备中国特色，谁能肯定太监今后就再也找不着工作？连和尚眼下都能结婚呢！今后的太监只要可以结婚，一下不就生出小太监来了吗？
“沙甜柚”根本不可能下岗、不可能失业，即使她不当成三级明星，当妓女不就行了吗？反正二者都是终生职业，何时都有需求。
“部长”、副部长真的可能下岗吗？部长的岗位自打盘古开天就有，不过以前人家叫尚书、叫待郎。部长永远不可能下岗，因为一旦部长都下岗了，国家不也就下岗了吗？
部长的大姨、小姨、大舅、小舅和大姨子、小姨子们更不能真下岗，只因部长本人不会真下。
连歹徒都不可能下岗。如果歹徒都下岗了还要警察干嘛？所以警察为了不下岗一定要留住最后一任歹徒。
美国人会下么？
法国人会下么？
德国人会下么？
可能下，也可能不下，但有一点余力可以肯定，就是美国、法国、德国开电梯的永远不会下岗，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上过岗。人家那里没人干我这行，人家的大专生和懂英文、懂电脑的只会做电梯，却不会开电梯。
我的同乡河北的骆驼祥子会下岗吗？——如果他能活到今天、也象我一样在这个年代进京打工的话。
绝对不会。今天的祥子们都在开“面的”，开不成“面的”还可开“夏利”，而且人家祥子的心中——还有个虎妞。
虎妞当初看上了祥子，是因为人家祥子干的是一门与交通有关的职业，虎妞的爹与祥子是同行，是开大车店的。
你听说过有专门开电梯店的吗？
我远不如半个多世纪前的祥子。
我是多余的，
——力量。
我是余力，
——余力想。
15.连太监都有后代
有一天晚上余力喝多了，从电梯的门缝中眺望着甲门外大街上如梦般璀璨的灯火和如花般在灯火中招展而过的倩女的身影 ——发呆。
为了保住八十八元的工资，余力从不在灯火中上街，也从不敢注目街上走过的女郎。
余力想等攒够钱后能娶得起媳妇时再看，再仔细地、慢慢地挑。
但眼下他就要下岗了。
回衡水去吗？
——余力想。
但听说连那家假酒厂也被打假办勒令关闭了。
去“三通”厂当工人吗？凭自己这身驾驶“三通”的绝技倒不是不可能，可听说“三通”马上就要倒闭了，因为中国马上就要入关，中国一入关“三通”立即会被停产，因为美国人的电梯马上就会到来，美国人的电梯一来别说大专生，就连博士生也可能轮不上开电梯，因为美国电梯根本不用人开。
如果美国人的电梯真的来了，那时别说余力，就连班长也准会下岗，不仅北京的十几万和全国的上百万电梯工人都会下岗，就连老天爷也会下岗。
要饭去吗？
想到这里余力兴奋了一下，要饭倒是一份自古就有的职业，而且不用大专文凭。
但余力不会。衡水人会产假酒、会生余力，但就是不会要饭，横竖都不会要。
衡水人都是汉子，都是如余力般用“核武”装配起来的硬汉。
余力又想到了祖先和后代的问题。
至今还没有哪个人的爹是开电梯出身的，难道自己能让自己的后代——如果能有的话——说他爹是开电梯的吗？
恐怕不能。因为自己这部电梯恐怕还没等开到能有后代时，美国人做的不用人开的电梯就会来了。也就是说，眼下自己干的是一桩祖宗和儿孙都不承认的过渡时期的过渡性的工作。
算了，先别为后代想，还是先想想自己眼前这个饭碗吧！
丢了饭碗自己这辈子还会有后代吗？
可能有，连太监都有呢。
望着流星般辉煌的京城的夜色，酩酊的余力想啊想，想啊想，他想着媳妇想着娘，想着想着就昏睡在了电梯上。
在天快亮的时候余力在半睡半醒中终于想到了一条求生之路和一条一直想不通的道理。
昨晚余力一直想不通为何从小老师让他长大后接革命事业的班，长大后却不给他班接，让他下岗，天快亮时他想通了，原来是因为想接革命事业班的人太多了，班不够接了，班并不是没有，但班都已让部长、“沙甜柚”、A级男星和班长们给抢先接了。连歹徒都想抢着接革命的班，都比自己有竞争力，就更轮不上我余力了，余力从来就不是歹徒们的对手，接班也一样。
最后余力想出的唯一的一条求生之路就是让“三通”永远在甲门坚守阵地，象上甘岭一样，绝不能让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占据，这是其一，其二是绝不能让其他几个人——包括班长在内——与自己分开同一部电梯，要自己独立占据上甘岭，也就是说既要消灭外来的美国鬼子，也要让战友全部牺牲，这样才能独开“三通”，才能守住这八十八元的自己今生唯一胜任的岗位。
才能永不下岗。
想通后余力就开始行动了，只见他猛地将电梯提速，向地下三层直驶而去。
带着世纪末绝望的怒火白熊资讯网。
16.他独霸住了电梯
一个月以后京城丙区乙楼甲门的“三通”电梯便只剩下余力一个人开了。
其它的几人，小赵、小钱、小孙、小李——连同班长都纷纷下岗、纷纷调动或纷纷卷铺盖回老家去了。
因为这时甲门的“三通”电梯就只有余力一人能开，就只有余力一人能驾驶了。如同《青松岭》中的大青马一样，它只听钱广——余力一个人的话了。“三通”一到别人手里就惊，就失控，就有发生车毁人亡事故的危险。
原来余力在那夜想通后先用极猛的速度将电梯上下驱动了上百次，又在电梯的速度达到极限时拉动了上千次手闸，再用水将“三通”灌到半人深，然后用高压警棍的两极将“三通”的电路系统全部击残，最后再换上只有余力才知道何时会断的电阻丝。
这样一番处理后别人就再也不敢开“三通”了。
甲门的“三通”不仅不见余力不走，而且甲门的所有居民在余力本人不在电梯里的情况下没一个胆敢把脚放到“三通”上的，连旋空放上去都不敢。
组白熊资讯网建了一年多的甲门的大专电梯班——连同班长——就这样解散了，只剩下了余力一人。
余力的岗位保住了。
余力再不用担心在本世纪内下岗了。
衡水来的、长满了青春已经熟透了的绿豆的、未婚的——余力。
坦然的余力。
又一次心如止水的余力。
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余力”。
17.北约电梯何时来
本世纪已经真正到达末日的那天，当余力在电梯内与那个他原来以为是“部长”、现在可能已是局长的、摸过“沙甜柚”的胸脯的男人见面时，余力见四下没人，便急切地小声问他：“部长，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电梯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部长”见四下没人，也小心而谨慎地回答：“你怕什么，以美国为首的北约人即使真的来换电梯了，还不是要先坐以你为首的中国人开的电梯上去吗，到时候你知道怎么开不就得了。”
听了这话的余力放心地笑了。
他又稳稳地将屁股坐回到“三通”电梯中的那只冰冷的铁板橙子上。
摘自《柴六开五星WC》，齐一民（齐天大）/著，云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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