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有点挤脚怎么办
网络图
九
下了班从鹏飞房前经过，鹏飞探出头来说，家里带来的腊肉，炖泥鳅好香。要不要来点。我闻着香就进去了。坐下后，我一直考虑着要不要去叫阿侠过来一块吃。思前想后好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两个人能够疏远就尽量疏远吧。
鹏飞说，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啦？
我说，没怎么。
是不是在想阿侠？
我不答。
你还是离她远点。她是同性恋。
我知道。我也不想跟她搅在一块。其实她的人挺好的。
鹏飞转移话题说，你为什么没有在县城里找点事做做，这样离家近。
县里哪有什么企业。根本就找不到事情可以做。我们县是打工经济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女老少都出门了。
我一边说他就一边点头。
我问鹏飞以前是在哪家水泥厂做事。鹏飞说在双八水泥厂。我笑说，我的亲戚以前也在双八水泥厂，后来退休了。他曾经还想给我作媒呢，介绍的就是你们水泥厂的小伙子。我听说比我小三岁没同意。
鹏飞说，女大三抱金砖呢。真是傻。你的亲戚是谁？
王平原。
介绍的就是我哦。你再仔细想想，小伙子是不是叫鹏飞来着？
你哪年生的？
86年。
还真是你呢。
两人顿觉亲近了不少。
看着鹏飞，真是无限感慨，世事难料啊。如果当初自己接受了做媒，说不定鹏飞就成了自己的老公。那又会是什么情景呢？难于想象。至少当下，在异乡，我们是可以相依为命的。
鹏飞提议喝酒，我没有拒绝。潜意识里，我已经开始放逐自己了，从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放逐的命运。把自己从所谓的常态中，从周而复始的雷同的24小时中放逐出来。
不用劝，我就喝多了，喝醉了。这是平生第一次喝酒。有一股情绪一直在体内发酵，它需要通过媒介和渠道释放出来。醉了后，我就有些放肆，就有些无所顾忌，我说自己不应该过正常人的生活，这样中规中矩好累。自己哪怕是做了乞丐，也还有几分自我。如今，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钱难得挣到，家也不能回……
后来，两个人的话语就纠结不清了，纠结不清的还有两个人的身体。
另一个自我从旧我中分裂出来，获得了新生。此刻只有身体在场。这是爱吗？不知道。但最起码，获得的这份激情中有尊重和呵护。凭借他，她重新认识了自己的身体。自己原来是可以被熏风吹拂，被温水浸润，被烈焰燃烧的。是的，他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在爱她，他吻她，他抚摸她，他让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跟着他一起舞蹈。过去的八年仿佛只是一个铺垫，一段沉闷无趣的历程，一切都是在为这一刻的到来在作准备。
一场肉体的盛宴，从向晚一直持续到拂晓。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激情和酒精抽丝剥茧般随着黑夜的离去渐行渐远，两个自我重逢了。看着床上两个一丝不挂的人儿，我弹跳了起来。我慌乱地抓过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穿上。我用最快速度离开了鹏飞的家，仿佛后面有一只恶魔在追赶我。
昨晚所有美好的感觉都消失了，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肥皂泡，刚刚还在空中耀人眼目，转眼间就消失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我正欲开门，门却开了，迎上来一张脸，一张充满了疑惑的脸。阿侠从上至下看我了一遍。看得我恨不得将自己包裹起来收藏起来。
今天我休息。我蜷缩到床上，三两下扯过毛巾被将自己罩进去。
阿侠说，等了你一夜。你终于回来了。我却要走了。
说完后，她就把钥匙放到我的床沿。
我的心生生地疼，仿佛被人抽刀割了一块。从认识她后，她对我一点一滴的好全部涌到眼前，走马灯似地不停播放。还有，我对她的依恋。因为有她，我夜夜睡着安稳觉。我怎么舍得让她走？出门在外，身边最近的人就是自己的亲人啊！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泪眼婆娑中看着阿侠提了自己简易的行李离开。阿侠关门的一瞬，我撕心裂肺地叫道，你回来！这个可怜的人。自然把她生成了这副模样，社会却没有给她余地。
她转身回来，她居然也哭了，眼圈红红的，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下来。她握过我的手说，静好。如果你接受我，我愿意为你去死。
我哭了。
十
阿侠去上班了。我一个人在家里自己折磨自己。
我好累。我想睡，却睡不着。脑子里乱哄哄的，一静下来，全是老公和儿子的样子。当激情的海水退潮，沙滩上一片荒芜和破败。是的，破败，到处是垃圾，塑料袋，矿泉水瓶，断桓残瓦……它们需要一百年，甚至一百年的时间都不会风化掉。这些垃圾，这些慢慢地分解出毒粒的垃圾，将永远停留在这片沙滩，无时不刻地提醒我磨砺我腐蚀我……
我突然想到自己的卡上还有三千块钱，我索性到银行把钱打进了老公的卡上。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这是三个月来存下的积蓄，让他给儿子买文具添置换季的衣服。
我的心稍稍好受了些。可我却还是没有食欲，一点吃的欲望都没有。实在是想累了，想不出什么头绪了，我就睡着了。
我是被阿侠的短信声叫醒的。那时已经临近下午下班时间了，她说，我知道你怜悯我，所以让我留下。我需要的是爱。我暂时不会到你这儿来了。如果你真需要我，你就给我打电话。
我狠狠地扇了自己几嘴巴。我总是将事情弄得一团糟。我恨透了自己！
呆在家里，我会疯掉的。阿侠走了，满屋子都是她的气息。老公和儿子也轮番来折磨我。我逃离了家。
我孤魂野鬼般到处飘移。我不知把自己安放到哪里才好。我只有往热闹的人群中走，看着别人的热闹，以此来冲淡自己纠结的思绪。
天黑了，我在家附近徘佪，不愿意掏出钥匙来开门，仿佛一开门就会有无数的恶魔扑向我撕扯我吞食我。
静好。是鹏飞在叫我。
他说，让我好找。我都到你屋里来了五六趟了，每次你都不在。
我这才朝他看了一眼，慌乱的。
他说，天都黑了。我怕你出意外。专门来接你到我那去。
我说，我不怕。
不要硬撑好汉了。谁不知道你怕黑。
你怎么知道的？
酒席上小红笑你，全桌人都听见了。
看来他还是个有心人。
心里一千个声音在告诫我，千万别去。那是无尽的沼泽，只会越陷越深。而身体却不听使唤，还是跟着他去了。一路埋头走着，眼里只有他的两只白球鞋，一前一后的。
桌上几个菜，已经凉了。一看就知道是从餐馆端回来的。
他嘿嘿笑几下说，怕你饿。下班途中就从餐馆里带回来了。没想还是凉了。
盛情难却。没有味口，拿起筷子却还是吃下去了点点。家乡口味。
他说，是在我们老乡的餐馆里炒的菜。你多吃点。
我点点头，又好像没点。
饭后我要去洗碗。他说，还是我去。你怕黑。你就呆屋里。我很快的。
屋子里的空气一直是凝固的，呼吸有些困难。两个人忽然变得生份起来，没有了话题。我掏出手机看。他说，就在我这里吧。我可以保护你。
我瞟一眼身边的那张床，它简直就是吃人的沼泽。我坚定地说，我要回去。
他说，我送你吧。
进门后，他坐下来，没有走的意思。
我说，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他说，让我留下来陪你吧。你害怕会睡不着的。
我说，你在这里我也会睡不着。
他看看我的那张床，看看小丁睡过的那张床说，我们各睡各的。我保证不靠近你。
沉寂。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沉默，是默许。这种时候了，就相信他一回。何况，我与他已经有过肌肤之亲，这种关系又让我对他有了一种依赖，无助的依赖，无奈的依赖。
大约辗转反侧到十二点，我就睡着了。常言到，呕气瞌睡多。昨晚一夜激情，今天呢，一整天脑子里七七八八想事情没有消停过，身心都太累了，终于支撑不住就睡着了。
那是五月呢，去漂流划竹筏正是好时节。船家一人发一支水枪，竹筏就启航了。筏底的河水碧绿清澈，两岸的凤尾竹婆娑妩媚，更有那拂过河岸的风，带着湿润的氧离子沁人心脾。有清越的山歌飘来，来自对面的竹筏，两筏相错时，突然就有漫天漫地的水雾打过来，条件反射地就去躲闪遮挡，水雾却步步紧逼……顷刻间衣服全湿透了。就有人喊，快拿枪还击。于是也没有人顾及身上的水滴了，拼命地朝对面的竹筏使着水枪。谁躲得急，水枪就打向谁。水仗还没缓过劲//www.czybx.com来呢，竹筏就来到一处激流的转弯，筏体晃了晃，人就被下饺子般全下到了河里。原来已到了岸边，脚下的水刚刚没膝……
高一脚低一脚就爬上了岸。老公说，成了水老鼠了。忙将我扯到简易的更衣室里，三两下就剥了我的衣服……两个人嬉戏起来……先还在躲着让着，毕竟是在更衣室里。后来索性就放开了，开始回应他。
醒了，四周好黑。这是哪里？感觉两个身体在纠缠着，不是老公的气息。我一把将他掀下来，他却强悍地再次冲进了我。这次他紧紧地固定了我，用漫天漫地的水雾一遍一遍浸透我，我的身体跟我分离了，信马由缰恣意飞奔……在黑暗中，我看见了我的老公，他牵着儿子……
我猝然地从云端跌下来，开始哭泣。
十一
很多影视剧里有这样一类女人，她们被强奸了，后来却鬼使神差地跟强奸犯生活在了一起，而且爱上了他。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懦弱而堕落的女人，做了自己身体的奴隶，背叛了正义和道德。是的，有几分无可奈何和迫不得已。而同时有一个自我从旧时光从家乡一路阴魂不散地跟着我，想把我往老路上，往所谓的道德的正路上引领。
我一边哭泣着自责，一边激情着放纵。我变得面目全非，我已不认得自己。
我们住在了一起。
公众场合，我们很少一起露面。去逛超市，我们像两个不相干的人，离得远远的。只有在回家的路上，人渐渐少了，我们才会一前一后地走着。
在矛盾心理中，我渐渐对他产生了依恋和爱。
鹏飞不同于老公。他是风趣幽默型的，有时候两个人很僵持的局面，他一句玩笑话就化解了。相较之下，老公就显得死板了，中规中矩的，是一不会说成二，还爱跟人较真。
一天早上，我被早起的他窸窸窣窣的洗衣声吵醒了。我只有起床，心情烦燥地看哪儿都不顺眼。他开始晾衣服，他居然将所有的衣服夹在盘状的夹子衣架上。那样堆在一块，不容易干不说，衣服干后也会是烂索一条。怎么穿啊？我就有些冒火。说，搞事一点看相都没有！说得气冲冲的，一个字是一粒坚硬的石头，呼啸着粘着火药。他不急不躁地看了我一眼说，这你就不懂了。他们这是要相亲相爱呢。
我就笑了，相亲相爱是我这段时间爱唱的流行歌曲中的歌词，我老是颠来倒去地唱那一句。再看那几件衣服，他的和我的，真的是相亲相爱挤挤打打凑在一块。
他总是在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来点调料，这点调料让我那么喜欢。这个世界充满了痛苦，所以我们需要幽默，因为幽默，我们快乐。有时，在超市收银的空档时间。我会想起生活中的一些细节，想着想着，我就笑了。生活因为这些点缀而变得不再那么难熬。
有一天晚上，已经十点半了。他还没回家。他跟几个工友出去喝酒了。我打他电话。他说，还在打牌。我就有点生气，他明明知道我怕黑，这会儿，还不回，就没好气地说，打牌好啊。打完牌你就在那里睡，不要回来了。他说，老板只经营饭馆生意，不提供住宿哦。在电话里，我突然就笑了。半小时后他就回来了。见了他，我所有的气都消了。
第一夜的激情一直延续着。我仿佛走进了一处人间天堂，移步易境，到处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观。
一次激情后，我问他，你怎么这么棒？
他说，以一当十呢。你拥有了我就当是拥有了十个男人。这回你可赚大了。
我就笑，佯装要打他。他却一把顺势抱过了我，剥香蕉皮般剥了刚套上的衣服。他说，第二个男人又来了，准备好了吗？这一次更疯狂更持久，一个多小时后，我叫唤着缴械投了降。
原来，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可以这样融洽地咬合在一块，完美对接。他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深刻地知道自己是个女人。认识他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人们后来给《查太莱夫人的情人》评了反，说它不是淫书。人们那是在正视自己的欲望和身体。有的男人，凭着他强大的性能力就可以征服女人，兵不血刃地捍卫圈定的领地。
我发现自己慢慢爱上了鹏飞。这个发现把我吓了一跳。
跟鹏飞合住。我给自己找了N条理由。
她原本中规中矩地在家做贤妻良母，可婆婆容不下她，家里容不下她啊，其中经济的原因占了很大比重。她再也不想做一个吃闲饭的人了，永远都不，她的小家庭里再也不会接受婆婆的补贴，那份恩情里带着不屑和轻慢成分。她一直都是一个自尊的姑娘。她不想让人瞧不起。
她搬来跟他住，阿侠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阿侠就是压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她，她也许永远都走不出这一步。放眼望去，这一片出租屋里，住在一块的男男女女，哪一对不是临时夫妻。这种状况每时每刻都在提醒她，世道变了，旧的道德早就土崩瓦解，眼下，活生生的现状就是道德。
当然，她的胆小她的身体需要，这些都是她的理由。每一条都是那么无懈可击。老公也是有责任的www.czybx.com。她要出门打工，他为什么不极力挽留？这样，她也不会堕落到今天这一步。夫妻在一块，他从来就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总是暴风骤雨说来就来，然后草草收兵说走就走了。让她觉得索然无味。她跟他提要求，他会说，男人都这样。房事多了会短命的。她哭笑不得。认识了鹏飞，她才知道男人与男人不一样，绝对的不一样。
十二
老公的电话忽然就多了起来。最初的三个月，彼此都想节约电话费。千里迢迢出门打工，不能把挣的辛苦钱轻易地浪费掉。一分钱得掰成两分来花。学校换了新校长。新来的校长对老公不待见，总是对他横挑鼻子白熊资讯网竖挑眼。他想找个人说说。爸妈年纪大了不能让他们再操心。他只有跟我说。
老公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时，我看着手机显示屏上的号码居然有些慌乱，缕了几把头发，镇静了一下，这才接通电话。我耐心地听着，听到后来，我就有些厌烦了。婆媳有矛盾时，他总是偏袒自己的母亲。他有些大男子主义和男权思想。他说母亲只有一个，媳妇可以再找。我听了就不是滋味。如今，他也有了示弱的时候。他说，自从我走后，工作也不顺，心情也不好。他希望我回去。如果是刚来的三个月以内，我会动摇。他一句话，我就回去了。而如今，我怕回家。我已经变了，我已不再是以前的我。我害怕回家后露馅。鹏飞已经在我身体的每一处打下烙印，我害怕他会以不经意的方式暴露出来。
我只有安慰老公，说自己刚刚适应了外地的生活，还没挣到钱，我得为儿子的未来分担点什么。以后年纪大了，愈发难得挣到钱。
老公就只有在电话里叹气。后来，老公就摸索到了我的七寸。他每次打电话必重点说到儿子。说他聪明，在学校，老师们是如何喜欢他。妈妈不在家，孩子一下子懂事了。哪天哪天自己学着洗衣服，学着做家务了。每当这个时候，我的泪水就止不住地漫溢出来。我哽咽着不知说什么好。儿子。儿子。儿子是我的命根子啊。出门在外，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儿子。有时想着想着，感觉孩子就在眼前，在对我挤眉弄眼，在叫妈妈，一声盖过一声。因为儿子，我的心软下来。老公是儿子的爸爸，我是儿子的妈妈，因为孩子我们已经难以割舍。
我转念想老公的好。我们是彼此的初恋。那天，我只是搭伴去相亲的。没想他就看上了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那个女同学是有正经单位的，在政府部门吃皇粮。我呢，是一位待业老青年。结婚后，我自嘲自己是待业老青年。他说，哪里老啊，相亲那天，他就看中我的稚气和单纯。他说我仿佛是与世隔绝长大的，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清纯。老公没有坏习气，没见他有什么绯闻的迹象，只有一位女同事艳红，当着我的面开玩笑说喜欢她的老公，说恨不相逢未嫁时。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讲究穿着，只要干净清爽就行……
这样想了老公的种种好后，我开始纠结起来。我把自己分裂出去，却再也收不回来，还不到原了。
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呢？将心事揉成了一团乱麻，却又扔不掉甩不脱。
鹏飞可比我心态好多了，他是该睡的时候睡，该吃的时候吃，也没听他叹过气。他在老家也有老婆，两人拿了结婚证，却没有举行婚礼，想等着挣到足够的钱了，办一场体面的盛典。
我问他，你就不想家里那位？
想啊。
想怎么又跟我住在了一块？
这是两码事。感情归感情，欲望归欲望。
这么说，你跟她是相爱的，跟我却只是身体需要？
世界上哪有这么黑白分明的事情。很多事物都是中间状态，是黑是白，却又非黑非白，应该算是灰色吧。一片模糊的混沌状态。
这么说来，你同时爱着两个人。
怎么不可以呢？回老家了，就跟她在一块生活，爱她。在这儿，就一门心思地跟你过，爱你。
爱情不是唯一的？
那是扯淡。说这话的人一定心胸狭窄，肚子里只有容下一个人的位置。
我就呵//www.czybx.com呵笑起来，说，谬论。
我刚才是开玩笑的。跟你说真格的。男人们说爱情是唯一的，那是有私心，想用这句话套住女人，想对方的心里只有自己。背地里，好多人并不把这句话当回事。好的呢，他对你守节当你唯一，是因为他想你也这样对他。这才是问题的核心。人嘛，总是当别人重复了多遍的话语是真理。当然，为了社会稳定，感情的唯一也就显得很必要了。
我点点头说，这些观念需要消化。但听起来不无道理。也许，面对复杂的环境，道德和爱情都会发生变异，变得更适合人的需要。
他说，就是。日子是一段一段过的。只要能过好当下就行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文明人和野蛮人不就是靠审慎区分开来的吗？如果只顾眼前，不着眼未来，不就退化回野蛮人了？
扯淡。文明的一切并不一定都是对的好的。审慎？谁不想深谋远虑啊？可，能为未来打算，在我们这样的处境，那是奢谈。我们能过好作为野蛮人的当下就很不错了。
我再纠结难过时，就想鹏飞说的话，拿鹏飞的作派开导自己。他可以坦然面对，为什么我就不可以释怀呢？这样想了后，我就会好过许多。
日子也许真像鹏飞说的那样，是一天一天过的，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就行了。
十三
刚开始搬到一起，每天的开支都是鹏飞掏钱张罗。只两个月，他就喊穷了。有几次他买了菜回来，边放东西嘴里就嘀咕，钱怎么这么不经用。工资这才发过没几天就见底了。我不理他，当没有听到。
有一天，他没有买菜回家。他跟我解释说，回家时跟几个工友一路说话就忘了。我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安慰说，没事。今天我也不饿。不吃晚餐正好减肥呢。说这话前的几秒钟我有点动摇，要不要去买点菜回来？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习惯成自然。如果我今天去买了菜了，明天我又得去，次数多了，就铁定是我的事情了。多做点家务没关系，力气都是王八蛋去了还会还。可钱是我的命根子呢。这些钱能留下就得存下来，儿子需要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何况，我就是为了挣钱才背井离乡到这地方来的。这期间吃的苦谁又知道呢？他是我的临时丈夫，虽然只是临时的，但好歹算是丈夫吧。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不愁吃不愁穿，谁跟他住在一块。我在家里的正儿八经的丈夫就供我吃住了那么多年。找个临时丈夫，总不能比自己的丈夫还不如吧。
况且，这事儿自己亏大了。如果不是那么多因素同时发www.czybx.com力，谁会跟他住在一块。表面上看起来两个人是你情我愿，但吃亏的往往是女方。首先，我已经处于精神的劣势了。我总是硬撑着安慰自己说没事，但静下来时我对自己总是充满了自责。我对家对老公是有爱的，可我拿什么证明对家对老公的爱呢？那应该是女人的忠贞啊。可我把这最宝贵的东西丢了。其次呢，我的身体也濒于不利的处境。隔壁的小女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那个小男孩居然就跑了。他对女孩说家里出了点棘手的事情，他回家处理完，最多三天就回来。可三天后，女孩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将电话打到村里，他爸接电话说，家里没什么事情。他压根就没回家。他爸最后强调说，他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也没往家里寄过一分钱。小女孩顿时傻了眼。她摸着已有三个月身孕的肚子，撕心裂肺地在大门口哭了大半天，直到晕死过去……后来，她的两个表姐来接走了她。
临出门前，我到医院去做过一次B超，妇科医生告诉我，避孕环已经挪位了，得及早换一个。我想想那个冰冷的女用器械就头皮发麻，怕痛，我没去换。我一边自欺地宽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一边又担心怕怀上孩子。
跟他同居，每天都受着良心的谴责，又害怕怀孕。这精神的折磨让我生不如死。可我下不了决心跟他分手。精神的折磨越痛苦，决心愈难得下。凭什么他就好好的没事人一般，而我就得受尽精神的折磨。还有呢，婚外情这件事情，穿帮后，往往吃亏的也是女人。因为丈夫们都很看中自己的面子，当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他们只会零容忍，离婚就是必需的。而老婆们则会更看中自己稳固的家，何况离了又到哪里去找更好的呢，也许越换越差，就只有将就着容忍着，得过且过吧。想来想去，这事儿亏大了，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分手，我不甘心。难道那些苦都白吃了，折磨都白受了？
每次他的准老婆打电话给他，我的醋意就会飙升。我的脑子里经常冒出奇怪而自私的念头：他应该是我一个人的。属于我独享。我不知道这想法是从哪片土壤中滋生出来的。我是不是爱上了他，或者仅仅只是一种占用欲？或许是因为我从他那儿得到的太少，我几乎是廉价地付出了自己。我尽量地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不将自己的醋意表现出来，而暗地里就在“小家”的开销上较着劲。是的，哪怕自己挨饿或者不方便，也不能轻易地去购置物品。
他为这个“家”的开支少了。有时在外面挨到很晚才回。他的表现越来越验证了这段感情的临时性。
真的是鸡肋啊，食之无味，弃之不舍。
十四
因为两班倒，很多时候我下班比鹏飞早。还没进屋，就听见手机嘀嘀响，是鹏飞的手机短信声。开门进去，他不在。他把手机掉家里了。
我忍不住按开他的手机看。这一看吓了一跳。刚发来的短信显示的是一个叫红霞的女孩，她说，老公，你最近好吗？有没有想我？怎么上了QQ也不理我？是不是移情别恋了？他的老婆并不叫红霞，这一定是另一个女孩子。我飞快地往前划动屏幕，划着划着就划到一处深潭，四周阴森恐怖，有不知名的怪兽叫唤。上面全是肉麻的话，还有一些性爱图片。看完两人间的短信，我推测出这个叫红霞的女孩曾经跟鹏飞同居过。
我不管不顾了，继续翻开他的手机短信。像这样的短信还有很多，却是跟其他女孩子的。粗略统计了一下，大概有六七个吧。他居然有过六七个临时老婆，也许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我瘫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开始难受。我为自己不值。我开始恨自己！同时，我也千万倍地恨他！我恨我遭遇的一切！
我恨我没有出生在一个好的国度，听说有的国家生了孩子后政府会给一笔不菲的津贴，而且生得越多补的越多，多生几个孩子就可以养活全家了，那我也不用出来谋生挣钱了。很多国家都将失业率控制在一定的比率内，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结婚前就有了工作，也许我就不会遇见老公了，人生也许是另一番景象。我不敢说生活得比现在好，但起码生活会更有尊严。
我恨我没有出生在一个好的家庭，如果我是官二代我一定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我还用出门打工吗？如果我是富二代我一定会有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我会来跟人斤斤计较吗？
我恨自己当初没有心孔，怎么就找了个教书匠。凭着自己的几分姿色，找不到钻石王老五，至少也可以傍一个大款吧，哪怕他80岁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还不是大把的票子往自己的口袋里流。
我恨婆家。他们怎么就舍得让我出来呢？家里也不在乎多我一个吃闲饭的。我没有收入，可家是完整的。还有比温馨的家更重要的东西吗？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再也回不去了。
我恨老公。我出门时，他为什么就不极力地挽留呢？我曾经是多么看中我的不食人间烟火和我的清纯，而如今我羞于见他。见到他，我会是什么样的复杂心情啊。
我恨我自己没有定力！
我恨鹏飞对我的薄情寡义！
我恨！！！
我后悔当初没有听小红的劝，去傍一个大款。这下好了，什么都失去了，什么也没得到。
我该怎么办？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小红。这种时候，只能去找她求解。
十五
小红说，你来找我这就对了。如果留下来等鹏飞回来，两个人只会闹得不可开交，这样事情反而愈发不好处理。你发泄了又怎样？还是什么也没得到。
我说，这事儿太不地道了。我就是憋着一口气，不想便宜了他。
她说，闹了对你也没好处啊。敌损三千自损八百。何苦呢？都是出门求财的。小丁不就是例子吗？
小丁我是知道的。一个月前，小培的老婆从老家带了兄弟打上门来，幸好小丁机灵，事先藏进了大壁柜里，躲过了一劫。小培的老婆没找到出气筒，把小培的脸上抓得稀烂。小培的老婆在屋子里使足了闹腾劲，把所有的值钱不值钱的东西都破坏掉，包括小丁的衣物。她一边破坏一边发出狠话说要破了小丁的相，逮着她后将她碎尸万段。小培的老婆当天就押解着老公回了老家，说是再不让他出门打工了，得严加看管。
我说，小丁第二天就回老家了。说是再不出门打工了。
小红说，这人嘛都已经出了门了，还回家干嘛？回家死路一条。这年头没有钱就是死路。
我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她说，在老家县城有一个人和旅社，你有没有印象?
我点点头。
那家旅社的正后边有一栋两间两层的小楼房，那户人家男主人姓杨，两口子今年差不多六十了吧，他们养了一个儿子。儿子大了，就谈恋爱结了婚。婚后不久，俊媳妇就出门打工去了。打工一年带回积攒的万把块钱。帅儿子心里却横竖不踏实，因为曾经有人跟他开玩笑，说他漂亮的老婆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八成是跟人跑了。儿子就七审八诈地套出媳妇在外面的实情。打工不假，打工的过程中却处了一个相好。这些臭男人你是知道的，是容不下老婆有情人的。他们就离了婚。而正是这样的一个男人，三个月后却大张旗鼓地娶了另一个女人。离婚了再结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男人嘛，特别是年轻男人，是离不得女人的。这个新媳妇却是一个刚出门打工回家的女人。这个女人我太熟悉了，曾经跟了我一段时间，我给她介绍了几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保守估计挣了一百多万吧，当然还不包括获赠的首饰汽车等物品。她见了大世面却越来越不满足了，她后来跟人去了阿联酋。听说挣了上千万回家了。回家后就有人做媒认识了杨家的帅儿子。这个女人比杨家的儿子大了整整15岁……
我现出不得要领的表情。
小红就说，你从所谓的道德的标准来衡量这两个女人，看哪个女人纯洁些。
我看着她。
她接着说，为什么男人们如此的口是心非呢。那是因为钱在作怪。当你没钱时，他就跟你讲道德讲贞洁，虽然他们背地里做了比老婆更见不得人的事情。当你银行卡上的数字足够强大时，什么道德贞洁就被他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时他们是如何的大度宽容啊，就像大海一样，不，就像辽阔的天空一样。
我看着小红抒情的样子就笑了。
小红说，不要笑。当男人们对你薄情寡意时，你想哭都没地方哭。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多挣点钱吧。
我说，只怪我当初没听你的劝。
小红说，没事。你听我的，没错。你就说家里出了点急事，需要回家。回家住上十天半月你就再来。来后的一切我再替你安排。这样就彻底丢了鹏飞。
老江湖到底是老江湖。这主意不错。
我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不跟他打招呼都没关系了。你刚才不是说七审八诈吗？我怕回家后露馅了，那可就惨了。
没事。我把超市的工资条还有上班卡等东西都给你带全，证明你是在超市上班。另外你带回家的钱要跟工资和开销严丝合缝。不要轻易说话，特别是关于在S城的事情，哪怕是讲别人的是非。言多必失你知道吧。老公如果问起你来，你就说是跟当班的吵了几句，被炒鱿鱼了。心情很不好，想回家休整几天。实在是要说话，你就背超市的物价他们听。
十六
事不宜迟。我第二天就离开了S城。人生这段旅程，也许就是永不言弃地爱，又无可奈何地割舍，旧疤未好，又添新伤，却还要强打精神继续前行。我跟鹏飞说家里有事，回家几天。他问我还来吗。我说如果回家后找到事情做，就不来了，他的脸上看不到多少伤感，更像是偶遇的路人分别，他说，保重。我点点头，这时，我愈发觉得那天看到短信后去找小红是最佳的决择。
我没有提前给老公打电话。从火车站打的赶回家时，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离别了大半年的家，在我眼里还是那么温馨。进堂屋后，我正要换拖鞋，却发现一双年轻女人的靴子，这双靴子是那么眼熟。我忽然就想起来，这是老公的女同事艳红的鞋。这双鞋是去年这个时候，我给她作伴买下来的。艳红的老公在酒厂里搞推销，长年不在家。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起靴子来摸了摸，没错，是艳红的，而且是她穿的码数36码。
我没有换鞋，从屋子里退出来。退到院子里时，我朝公公和婆婆住的西院看了一下，两老的屋子里还亮着灯，看来艳红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我出门以后，孙子一直跟着两老住在西厢房里。
我重新回到火车站，找了个24小时电话亭，给老公打了座机。我说自己刚下火车，东西很多，希望他来接。他回话说，马上就到。
再次回到家里，那双靴子已经不见了。
洗漱的时候，老公跟我说，你长途奔波已经很累了，就早点休息。
我说，好的。
他毫无倦意地守在我身边，熟悉又陌生。我终于伸出手去在他胳膊处捏了一把，恍惚间，以前相亲相爱的日子又回来了。
不知道老公有没有打算。如果家里真正需要我，我会像小丁一样再也不出门了。如果老公跟艳红有了想法，我会成全他。这样，我就会义无反顾地再次投奔小红去了。等我有了钱，有了足够的钱，我将会去寻找俗世中属于自己的幸福。虽然那份幸福被摊得薄薄的，透着光，随时可能破碎。或者，事情并不是我所能预料和设想的，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这万花筒般的世界，会折射出千万条路来……我只能等待，等待下一分钟，等待时间的到来。
内容版权声明：除非注明原创否则皆为转载，再次转载请注明出处。
文章标题: 靴子有点挤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