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熊资讯网 - 娱乐资讯_女性资讯_母婴健康_情感文章_百科知识_星座运势

手机版
二维码访问手机版

鞋子耳朵老是歪怎么办

日期:2022-04-29 16:07:52 来源:大鱼文学 浏览:662次 栏目:百科

鞋子耳朵老是歪怎么办

矩形色块

十七岁的陈薇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颜柯,答案或许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些曾有你陪伴的时光呀,我的……朋友。

——来自编辑采薇的阅读小贴士

(推荐这首BGM配文食用)

颜柯

作者/薇薇一点甜

01

[倒霉的一天]

2014年12月17日,生日前一周。

我收到了一张奇怪的字条,上面没头没尾地写着一句话:你知道吗,某某喜欢你!

纸条上的某某,是我的初中同学。啊不,客观来说,我们可能仇人,是班级成绩表上厮杀的对手。某某喜欢我?可能是听漏了两个字吧?兴许他说的是——他喜欢我全家。

我偏头往身边看了一眼,写纸条的人目不斜视地盯着黑板,假装认真听讲,于是提起笔草草写了一句话丢给他:

“再吵我就举手告诉老师。”

那边回得很快:“真的。”跟他的纸条一起回来的还有台上老万警告的眼神。我脑子里闪过俩字,玩完。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仍旧没想明白,当时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就会鬼使神差地丢给他那样一句话,可能是气糊涂了?

“别吵!安静点,老万在看我们了!我喜欢你行了吧?”

纸条丢出去的一瞬间,我看到台上的老万放下了手里的数学书。

“你们传的东西呢?”

中午放学后,老万果然把我和颜柯留了下来。

12点都快到了,我一边心急如焚地瞄着表,一边低着头不敢吭声,颜柯却装傻似的反问:“什么东西?我们没传东西啊?”

老万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以为我站在台上看不到是不是?你们在下面干什么我都看在眼里!清清楚楚!……陈薇薇你呢?我让你给他做榜样,你也跟他学?”

颜柯一直是老万心里的一根刺。他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成绩这么好的同时又这么的皮:插嘴起哄气老师,生怕人家看不出来是个刺头。于是便把他丢到了我边上,指望着我这个传统意义上的乖学生,能够把他感化成一个正常人。

当然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颜柯不是太不听话太没眼色了,一定会是老万的心尖宠。

我想起纸条上那句冲动写下的话,心都快要蹦出来了:“我……”

“没有,我上课无聊传纸条骚扰她,结果被她丢回来了。”颜柯打断了我的话,嬉皮笑脸扛了雷。

老万暴怒:“就知道是你!条子呢?!”

“撕掉扔了咯。”

事情的结局,就是老万盛怒之下给颜柯父母打了电话,得到了有空回家一定好好管教儿子的保证,然后……没有然后了。

老万也没辙,他早习惯了,他找不着颜柯爸妈。而且不光是颜柯,班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爹妈,除期末家长会必须出现外,他都找不着。

我们学校是省里有名的重点,就建在省政府大院500米范围内,没空自己管孩子的爹妈们用钱和政策哐哐往上砸出来的好学校。

想当年初中那会儿人家还在用黑板粉笔的时候,我们的教室里就装了清一色的电脑板,老师上课全部用电子课件,每天都是人家学校公开课才有的待遇。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老万班会训话的时候说的。

一出办公室,我就急急忙忙往楼下冲,颜柯一把拽住我:“慌什么?急着投胎?”

我用力一把挥开他的手:“要你管!”

“喂!某某让我问你那事你别忘了!对人家有没有意思你给个准话啊!”

回头的时候我看到颜柯好像追了上来,嘴巴还在不停地哔哔叨叨。

给你大爷!

我在心里唾骂道。

我从南门出了学校,进了教工宿舍的一栋小楼,蹭蹭窜上七楼,边按门铃边抱着膝盖大喘粗气。

门开了,出来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我讷讷地喊了一句:“叔……叔公。”

“跑哪儿去了现在回来?”

“……”我不敢吭声。

“门口站半个小时再进来。”

防盗门一动带起一阵凉风,他“嘭”得一声关上了门。

我撑着膝盖缓了许久,从书包边上装水杯的兜兜里摸出一瓶硫酸沙丁胺醇喷雾,张嘴对着喷了两下,“擦擦!”整个人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了。

我轻车熟路地从书包里翻出作业本,半蹲着一只膝盖垫着本子抄单词。这种简单的作业中午得做完,下午去上课前叔公会检查。

这时背后忽白熊资讯网然传来一声:“……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我回过头去,看到了背着包一脸懵逼望着我的颜柯。

假如当时我的情商能往后推个七八年,导到现在,我一定能从这个画面中品味出无数美好青春恋爱故事的开头,然而那时候,我对这些东西的兴趣,可能还不如发呆强。

我更在意的是,居然被这家伙看到了。我一点点都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的这些破事!

“你不回家吃饭跟我来这儿干嘛?”

“我这不看你跑得急么,好奇跟上来看看……”他边说边吃惊地打量着面前被小广告贴得斑斑驳驳的防盗门,“你就住这里啊……?”

“这儿不是我家。”

“托管?”

“嗯。”

“我看你下午放学有人来接,只托中午,晚上回家?”

我皱眉别过头去:“你又知道了,你每天盯着我还怎么的?”

颜柯浑身一哆嗦,差点跳脚:“我就看到了而已!你乱想什么呢!你以为我是某某啊那么瞎!”

蹲在地上抄单词,我心情原本就不太好,现在一股脑儿全部发泄到了他身上:“那现在你好奇心也满足了可以走了吧!”

他被我忽然拔高的声音吓得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我面前的门就开了,蹲在地上猝不及防间,差点被门扇到脸。

“滚歪头还柚过哆哇柚穷!(方言:关在外面还有这么多话要说!)”叔公蜡黄的脸又一次从门缝中透了出来,骂完我,眼睛又盯着颜柯,“同学啊?”

颜柯有点怂了,打着哈哈下了楼。

“哈哈哈哈,陈薇薇,我先回去了啊,有事下午说,下午说!”

叔公见他走了,冷冰冰地扫了眼蹲着的我:“进来。”

我进去的时候,其他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孩子已经在饭桌上围着做作业了,叔公收拾了一张小桌子给我盛了饭,把菜盖在上面。

饭很多,我吃不完。萝卜炖鸭,我不喜欢吃白萝卜。

但我不说,我不敢说,我怕被说娇贵。

叔公拿小杯子装了白酒,摆了碟酥花生米,坐在我对面美滋滋地酌着。

“薇薇,你爸刚打来了电话,”他说,“他出差了,你妈也不在,你叔婆要我问你,晚上要不要住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去。”

叔公听完,哼了一声:“随你便,反正六年了都养不熟。”

我没有回话,默默地扒着碗里的饭,鼻子有点酸。当时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狗以外,人也是可以用养不养得熟来区分的。

我吃完饭,把碗搁进了水池里,和其他孩子吃完的碗堆在一起,然后就去饭桌上写作业了,待会儿叔公喝完酒会一起把它们洗掉。

今天的单词是蹲着抄的,笔迹有点乱,叔公撕掉了最乱的一页,让我重新抄。

下午1点30,我听到学校午休的下课铃响了,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叔公拎着一双女士正装皮鞋,塞进了我的书包里,把它鼓得像个膨胀的炸药包。

“你叔婆的鞋坏了,待会儿拿楼下店里改好,送到她班上去。”

下午1:55,店里终于改好了鞋,我匆匆把它塞回包里,往初中部的教室跑。

叔婆不在教室,讲台下面端端正正坐满了学生。我半蹲着从包里掏出她修好的鞋子,教室里一双双眼睛目光汇集到我身上,望得我满心羞耻。放好鞋,我逃出了教室。

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班上的时候,老万已经在台上站着了。

下午第一节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又是班主任的数学课。

“报告。”

老万沉着脸严肃地盯着我,估计在想早上才从办公室出来,怎么下午又迟到。

“迟到五分钟,进来!”

我背着半开的书包,低着头走回了座位上。

放书包的时候,包链擦着了一下边上颜柯的脸,他皱眉吸了一下鼻子,小声问道:“怎么有股鞋油味儿?”

我没理他,从包里掏课本。我和颜柯正好坐在教室的电风扇下,塑料书皮吸味儿,电风扇一吹,立刻香飘万里,连前排的人都疑惑地回头看了眼。

颜柯像个侦探似的拿他的狗鼻子吸气,嗅了半天,压低嗓门一锤定音:“还真是你这儿的!怎么着挺别致啊,书包装鞋?”

我用尽浑身的力气才没当众把书拍到他的脸上,对着他吼:“关你妈屁事!”

是啊,我不敢,我做不出来。太丢人了,我最讨厌丢人。

我把头埋在了桌子上静默,江湖人称,装死。

放学后,我背着书包去了公交车站,颜柯在后面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为什么说是跟着?因为我知道他家就住在大院里,走路几分钟就能到,而且根本不是这个方向。

我放慢了几步,他果然贴了上来。

“哭了?”

我横了他一眼:“你见我哭过?”

“吓死我了,我看你趴桌上还以为你哭了,”他那贱贱的拍胸脯大喘气的样子真的很可气,“你哭了回头可别跟某某讲啊,要不然人家得捶我的……”

我停下来是想听他一句道歉指望心里能舒服点,不是为了等他放这种莫名其妙的屁的。

“滚!!!”

我一声怒吼,眼泪也飚了出来。

颜柯被我飞了一脸的口水沫子,抹了把脸:“靠……你居然真哭了……”

02

[某某不在,我暂代]

第二天一大早,一进门,颜柯就已经在座位上趴着补英语作业了。这个神经病今天居然没迟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某某今天有没有来找你?我跟他讲你哭了。”我一放书包,那八卦的眼神便立刻跟了上来。

我是真的不明白了,一个男生,怎么可以比女生还八婆?

“看到短信了,没回。”

“啧,高冷高冷,我兄弟太惨了。”他一边摸走我的英语报,一边发出感慨。

“选择题你抄的时候改几个!我不确定对不对……你兄弟就发了三个字‘没事吧’就没后续了,我琢磨着他都没你这么积极?”

我本意是想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拐着弯嘲讽他性别,结果颜柯被噎了一下,面色有些古怪:“我这不……关心我兄弟情感生活嘛。”

“好好读书,别成天想些有的没的。”

他嗤了一声,问道:“那请教一下陈薇薇小朋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以后是想成为科学家还是宇航员啊?”

我们分的文科,这厮这么问,摆明了就是嘲讽。

“关你什么事。”

“你就会这一句话啊?”

“……”我被他噎了一下,“自由职业者。”

“我看网上说了,最近新出的东西,你打算在家自由做什么呢?”

“……没想好。”

“切,随口说的啊。”他以为我糊弄他,兴致缺缺地趴回去抄他的英语报了。

其实我没糊弄他。

我真的做什么都无所谓,我在乎的只有一个点,我能不能自由?许多年之后,我明白了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幼稚可笑,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真正完全自由的职业,被约束被管束是必然。

只是在那个十几岁的年纪,我分不清什么是正常的管束,什么是凌驾于人的自尊之上的欺负。我把它们混为一谈,迫切地想要逃离这种令人压抑、崩溃、窒息的境地。最令人厌恶的是,我没办法把这种状况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父母。

一直到今天,他们都不知道我有这段经历。在他们的认知中,我初高中那六年是和其他孩子一样获得了很好的照顾的,离学校近,有午饭吃,有老师辅导作业。他们是好心希望有人照顾我,他们不知道我遭遇了些什么,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他们没有错,错的是往我包里塞皮鞋的人。

颜柯抄到还剩最后一篇阅读的时候,我远远地听到了走廊上老万和其他老师说话的声音。课代表闻声起来收作业,教室里交本子的声音搅一起搅得乱哄哄的。

我怕老万进来看见我拿作业给颜柯抄,就伸手去抢,谁知道颜柯那家伙死按着报纸不松手,嘴里不停地求着:“最后一题,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你个鬼哦,老万进来了。

昨天办公室里谈,今天教室外面谈,我这两天怕是在走水逆。

老万从课代表手上抽走了我们俩的英语作业,比照着看了看,先点了颜柯的名让他出去。不到几分钟,我就看到颜柯按着后脑瓜子龇牙咧嘴地哼哼着进来了,不用问,老万又敲他脑壳了。

他用下巴朝着我点了点:“……叫你也出去。”

我惴惴不安地去了门外,想着要怎么让老万明白作业不是我主动给的,是颜柯抢完不撒手。结果,他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和颜柯在谈啊?”

我一愣:“谈什么?”

老万自顾自地往下说:“昨天传纸条我还当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今天拿作业给他抄又是什么情况?早就跟你们说了,这个青春期啊,男女生之间相互有好感很正常,但是凡事都要以学习为第一位,你们这个年龄就算谈得天花乱坠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浪费时间,你等有机会进了大学,你们爱怎么谈怎么谈,老师跟家长都不会干涉你们……”

我听着一时有些懵逼,怎么我就早恋了?

如果搁到现在,我大概会肥着胆子把老万的臆想怼回娘胎里——我得是什么神仙女主啊,左一个某某右一个颜柯?你们老师凡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都直接甩锅给早恋万事大吉了吗?

老万的絮叨还在继续:“颜柯那样子我也就懒得说他了,你我是拿去给他做榜样的啊?你怎么能被他带坏成这样?昨天中午我就想说,只不过办公室那么多老师,看你是女孩子给你面子。谈恋爱啊谈恋爱!陈薇薇你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想把自己作死是不是?都高三来了还犯这种错?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知不知道……”

我觉得我真的很自尊自爱。

因为在他说“女孩子要自尊自爱”的时候,我就没忍住,流下了“自尊自爱”的眼泪。

我不是颜柯,老万知道我有个叔婆在初中部当语文老师,所以他不会打我父母电话,他只会把我叔婆找来。

下午第二节音乐课的时候,老师在教室里放《歌舞青春》的电影,女主Gabriella正独自一人在空荡的房间内唱着那首经典的《When There Was Me And You》,当她唱到“Why did I let myself believe,miracles could happen(为什么我还要让自己相信,奇迹或许能发生)……”的时候,一个中年女人踩着我下午刚去替她修好的皮鞋,“哒哒”地走进了我们的教室。

音乐老师走了上去,不认得她:“你好,找谁?”

“陈薇薇在吗?”她问。

听到名字,同学们下意识回头,教室里的目光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她看到了我,沉着脸走到我面前,用她手里的语文书重重地在我头上砸了三下:“胆大包天啊你!多大的年纪就敢学别人谈恋爱?!”

说着,她瞥了眼边上明显愣住了的颜柯,又把视线挪开。

颜柯又不是她的托管对象,她只会当众教训我。

我刚上初一那会儿,刚被托管到她家,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冬天,十二月,我生日快到的时候。

那一年冬天,南方难得下了场大雪,学校人工湖的长廊和亭子那边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早读铃刚响过,教室里跑进来不少来得早已经玩过一轮雪的人。我起晚了,踩点才到的,丧失了机会,安慰自己下课再去。结果,这一次的安慰就是彻底宣告与它无缘了。

因为那天早读的时候,有一个穿着黑皮鞋的疯婆子闯了进来,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指着我的鼻子训斥我,告诉我说,如果我胆敢出去玩雪弄湿鞋子,就不准我进她们家的门!

我不记得当时的情形是不是像我描述的这样,我只记得那一天所有同学惊讶的目光向我投来时的难堪。我就像被狗仔抓到做坏事的电影明星,尴尬和羞愧如影随形。

我出名了,上至班级老师,下至班上同学,都知道我有这么一个叔婆在学校里教书,知道了她有权利随时让我滚出她们家!

事情过去了快六年,我以为我的高中就快作为一个正常学生熬过去了,没想到这一切还是发生了。

熟悉的尴尬和羞愧再度来袭,我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我很羞愧,真的,我又尴尬又难堪,我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把自己藏起来。

她又开始骂我了,唾沫星子飞了我满脸,我居然能闻出那天中午她午饭吃的是学校食堂做的卤鸡腿,那油腻冰冷的气味令我恶心,让我忍不住想要干呕。

“你们万老师说的一点没错,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你能不能给我要点点脸……”

又是这句话,我说了我要脸,我说过很多次,但是你给过我吗?你没有,六年前没有,六年后也没有。

“闭嘴!我们没有早恋!你没看见她都哭成那样了吗!!!”我的耳旁传来颜柯的怒吼声。

我一愣,伸手抹了把脸,手上全是水,还是热的。

那个神经病拿书拍了桌子,“哐”得把桌板砸出一声巨响,把叔婆震得顿了一下。

感谢这个神经病,他这一声巨响,不知道哪里激起了我的勇气,我伸手用力一推,把那个疯婆子推得一下踉跄,后背撞在后面的铁桌子上,疼得她嗷嗷叫唤起来。当老师的腰背都不好,我知道那一下一定撞得她巨疼。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做得到底对不对,但是我很解气,非常解气。

我跑出了教室,把那个疯婆子远远地甩到了身后!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跑到了六年前的那个人工湖边。今年的十二月没有下雪,没有冰天雪地白雪世界,也没有枝叶上挂满冰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我站在廊边,低头望着脚下的人工湖,觉得不过如此。

最糟糕,最糟糕也不过从这里跳下去。反正有很多个晚上躺在床上,我都幻想过,如果我现在顺着床边滚下去,会不会像刑侦片里那样磕到床头柜上的哪个尖角就这么死掉。

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一个大力一把把我拽了回去,耳膜差点没被接下来的声音震碎:“还真跳啊!至于吗!你有病啊?!”

我终于知道那个疯婆子为什么会被他吓到了,这个神经病去天桥卖艺估计连扩音器都不需要。

我觉得我不一定会跳下去淹死,但在此之前一定会先被他吓死。

“你有病吧……你要吓死我?”冷不丁一下来的,我一边翻着他的白眼,一边喘着粗气。

他见我还有功夫怼他,尴尬地松开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熟悉的喷雾递给我:“喏,从你包里摸的。”

我把那瓶盐酸沙丁胺醇照着嘴喷了两下,快要离体的心脏终于被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我喘了几声,瞪着他说:“那我可真谢谢你!”

一半谢他帮我,一半骂他坑我。

他听懂了,摸了摸鼻子,一副想怼回来又不敢的样子,最后小声哔哔了一句:“……好心没好报。”

他扶着我在人工廊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悻悻地说:“这下我爸妈真得打飞的(di)回来捶我了。”

我没理他。

“我帮着你这么一闹,还上课时间跑出来,死定了死定了。”

我“切”了一声:“你不是成天说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妈飞回家,”他愁眉苦脸,“我妈要知道我早恋,就是跑非洲大草原上了她也得飞回来揍我!”

我一时语塞,好像他是挺无辜的。明明没有的事,还得白挨一顿骂。

“喂。”他忽然叫了我一声。

“……干嘛?”

“想哭吗?”他转过头来,嬉皮笑脸地看着我,“某某不在,想哭的话,肩膀先借你用会儿?”

我刚刚升起的那几分愧疚,被这冷不丁的、八婆到不行的“某某”给强行拍灭了大半。

“要不要?要不要?要不……我靠?!你轻点儿!”

我连脖子拽住了他的羽绒服领子,头贴在上面,冷得我一哆嗦,想了想,“撕拉——”!

鲜红色的毛衣连带着露出来的半截脖子,冒着腾腾的热气。我把头扎了进去,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脖子。

颜柯的表情相当惊恐,龇牙咧嘴的,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

许久之后,我感觉到有只手在轻飘飘地拍着我背上的羽绒服:“唉……哭吧哭吧,哭完就啥事儿都没有了……”

老万把颜柯调走了,送到了我们班学习委员边上,学霸,戴眼镜,性别男。估计是因为我的“前车之鉴”,他觉得不能把颜柯这个祸害送到女生身边。

——据说,是颜柯的妈妈来了学校,主动跟老万要求的。

“我有个堂哥做翻译,和法国总统萨科齐握过手,我妈一直打算让我向他看齐。”颜柯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翻着他那本厚得吓死人的牛津词典。

他妈妈培养他成为翻译界的明日之星的举措就是让他背下一整本的牛津词典,他手上那本词典被翻得破破烂烂的,我敢赌全班,不对,全年级都没有人的词//www.czybx.com汇量能超过我面前这个人。

我说过,他如果肯好好听话的话,一定会是老万的心尖宠。因为他实在是太聪明了,我觉得他除了人跳脱一点外,好像什么都会。考试考得好,作文总是当成范文打印出来,会吃又会玩。

有时候我总觉得我看他不顺眼,会不会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梦想中最想成为的人,他却轻易就做到了。

可我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我不会玩,也不是学习特别有天赋的人。我成绩不错,但是我花的时间特别多,我数学不好,英文靠死背,作文只会套框架,一段一段写得像是无聊的八股,毫无灵气。

我和叔婆闹翻了之后,鼓起勇气给在外地出差学习的爸爸打了电话。

从小到大爸爸一直都很忙,我知道。

后来我参加工作之后,冠状病毒爆发,公司放假我在家里休了快一个月,而这一年的新年,大年初三的时候,爸爸签了请战书,奔波去了前线。这年他都五十多岁了。

那一天,我没有夸大其词说自己怎么被虐待,只是很认真地告诉他,我想中午在学校里上自习。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答应了我。

他说,他这次从外面回来之后,就去把这些年累计的年假一并请了。我快要高考了,他可以去和医院里解释。

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提叔婆和叔婆家里的事。

于是我中午留在了学校里,和大家一起吃食堂,然后回教室自习。颜柯虽然被调走了,但是午自习的时候总喜欢换回来,他说坐在老位置上做作业比较有灵感。

几天后是我生日,生日当天收到了一个天蓝色的耳套子,颜柯送的,说是戴起来比帽子方便,还防冻耳朵。

我把那个巨大的耳套子往头上一套,他就笑喷了:“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这玩意儿套上去,显得你的脑袋巨像个带把的盆你知道吗!”

“……你脑袋才像个盆,你全家脑袋都像个盆!”

他笑完又问:“……对了,某某送你什么了?”

我“呵呵”了一声,没有接话。

那一年我十七岁,生日当天,父母都在外地,一个学习一个游玩,那副戴我头上丑死了的天蓝色耳套,是我那年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

03

[叫一句颜老师听听]

这天中午,刚发完月考的成绩,他又凑过来了。

他抢过我手里正看着的语文答卷纸,嫌弃地从头看到尾:“陈薇薇你真的是学文的吗?”

我一把将自己的卷子抢了回来:“要你管!”

“我看啊……理科生的议论文写得都没你这么死板无聊,标题是观点,第一大段总述,分述三段论点,最后总结……活该你作文分数上不去。”

我把卷子折进了书包里:“我是没你聪明啊,要不然就你这样子,老万早把你赶出咱们班了。”

这话说出来,颜柯就不乐意了。

“怎么着,天上掉馅饼砸我头上了还咋的?我发现你们这帮人可真有意思,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硬要说是人家天赋异禀才做得到,就喜欢给自己找借口!”

我差点没气歪鼻子:“我怎么就不努力了?”

我跟他同桌一年多,他玩的时候我都在好好学习,怎么我还成了不努力的那个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努力憋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朋友,方向不对,努力白费。”

“哦,反正我就这水平。”

“你!陈薇薇……你不能区别对待啊!你跟某某怎么就能争得飞起,到我这里就直接举白旗了?”

“打不过,就要勇于认怂。”

“……”他无语了。

我印象当中最深的是高二刚分文理班,老万把他排到我身边,说我文综好,他基础学科强,正好双向互补,顺带让我这个不喜欢说话的性格把他这个话痨定点隔离。我记得那会儿语文老师也拿他的作文提点我说,近水楼台先得月,颜柯作文这么好,你坐他旁边,可以请教他。

我当时傻,没看清这家伙真面目,下了课之后规规矩矩地去请教他,如何才能像他一样,以一块机械手表为议论对象,写出三篇主题和中心思想完全不一样的高分议论文出来?

结果那会儿他跟我不熟,敷衍我说他也不知道。以至于后来这个神经病不管怎么嘲讽我,我都会反击,反正我就这水平,比不上您,躺平任嘲。

今日旧事重提,我照常直接投降,当他说的是屁话。

他转了转眼珠子:“不如你求我告诉你方法,我教你。”

我对他呵呵一笑:“我不。”

“你求求我嘛!”

“我不。”

“求求我嘛!”

“别说了,打死我也不会求你的。”

如果当时有同学在现场围观了全程,一定会觉得这俩人真是两个大写的神经病。

最后,在被其他同学发现这神经病一样的场面之前,我选择了妥协。

“好吧,求你教我。”

“行,那你先叫一声颜老师我听听!”

……我觉得我当时没有打死他,一定是因为太要脸。

颜老师没收了我所有的时事热点素材书,然后告诉我那些东西都是狗屁。

“以你现在的写作水平把这些东西往作文里堆,充其量就是个新闻素材罗列举例,阅卷老师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不怎么爱读书的半吊子速成品。”

他拿一张白纸盖住文言文下面的翻译,让我对着翻译,放学的时候带着我一起背古文,塞给我一些偏门的文学杂志,教我怎么拆结构,怎么写出看上去似乎很厉害的排比句。

颜柯这位老师确实有几把刷子,不到两个月,我就在期末的考试里作文翻过了一直卡着我的四十八分,冲入了第一梯队五十分大关。

语文老师因为我的进步,还特意在家长会上点名表扬了我。

我帮着老万给家长们分完卷子,在操场上游荡着等我妈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刚打完球四处乱窜着躲雨的颜柯。

他老人家一头扎进我伞里,羽绒服上的水蹭了我一身。

“听说你被表扬了?”那语气里浓浓的得意,就差把“快谢我”三个字写在脑门上了。

“嗯咯。”

见我应完声没有谢谢他的意思,于是主动提起自己:“陈薇薇,一句话,我牛逼不牛逼!”

我假装敷衍地拍着手里握着的伞把子:“牛逼牛逼牛逼……”

“我看了你这次考试写的作文,蛮好蛮好,非常有我的风范。”

我眉头一皱,觉出不对:“这卷子才刚发……你从哪儿看到的?”

他嘿嘿白熊资讯网一笑:“语文老师给的,她让我通知你一起去把作文打成电子版做范文,我说你是个‘一指禅’,她就同意我帮你一起打了。”

一指禅,俗称单指戳键盘。

“我可真谢谢你在老师面前这么贴心!”

“不客气,”他眉飞色舞地耸了耸肩,“不过你单手戳键盘的样子真的让我想起了我奶奶。”

我差点捏断伞柄。

“听好了……不就是打个字吗?用不着您帮忙!我自己来!”

颜柯不带感情地鼓掌:“哇!好厉害!那你能不能顺带着帮我也一起打了?”

“打就打!”

我把我和颜柯的答题卷一起寒假带回了家,然后坐在电脑前面费力地戳戳戳。

电脑屏幕上QQ光标闪烁个不停,全是颜柯发来的消息。

“到哪儿了?”

“第一段完了吗?”

“今天应该能打到第二段吧?”

……

我很想拉黑他,可是我不知道拉黑键在哪。

每天一小时,攒够了四天,我终于把他的那份首先打出来,然后发给了他。

几秒钟,那边就回了我一个算式:800460≈3.3。

“平均一分钟打三个字,牛逼。”

我咬咬牙,伸指戳键盘打算敲字反击他,那边就“biubiu”给我回了好几张截图。

“你打完自己都不读的吗?”

我定睛一看,全是错字漏句,甚至有好几段意思都连不起来。

“我,重,来。”

“算了吧,我自己来还快些。”

“那行我就自己……”

“过年多听听相声,对你写东西有帮助……这才叫,语言www.czybx.com的艺术。”

我仔细琢磨了一阵子,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难怪这家伙平时损起我来就跟说相声似的。

最终,我还是艰难地打完了我那篇作文的电子稿,并且在发给他之前检查了不下八百遍,为此,我把我整个高三过年除学习之外醒着的时间全搭进去了。

颜柯检查完之后,在电脑那头嗷嗷乱叫:“我靠!陈薇薇你不地道啊!叫你打印你就打印!你大修它算什么英雄好汉啊?合着我卷面55分,你50分。这会儿你顶着50分的名头改出了58 分的水准,你这样我这个55分就拿的很尴尬啊?”

“有本事你也改啊!”我打字喷他的速度明显比以前连贯了不少。

“算了吧,有那个闲工夫我还不如玩点别的。”

颜柯果断选择了放弃。

后来在班上读作文的时候,整个班都觉得我俩分数应该倒一个个儿,毕竟,50分的这篇,怎么听都比那篇55分的要好。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在写作这方面超越了“天赋异禀”的颜柯,我意识到或许我有机会在这方面做出些什么。

颜柯依旧一边吊儿郎当,一边名列前茅地让老万头痛着。

几个月之后,高考开始了。

04

[最珍贵的礼物]

高考放假的前一天,颜柯把一本书强行塞进了我包里。

“干嘛?我不看小说的。”

“谁让你看了?唉……要高考了,我妈要回来了,她要是在我包里翻到这种小说,不但得让它尸骨无存,还要在我耳朵旁边逼逼叨半天……大姐,行行好,带它走吧,高考完了我去找你要。”

“行……吧。”我勉为其难接受了帮他收藏“赃物”的这个活。

回去之后,我就把它从包里拿了出来,扫了眼封面,几年前火过的一部青春电影的原著小说,我嫌这类东西矫情,不太爱看。于是,便随手把它丢进了书桌边上的储物柜里。

谁曾想到,这东西在那柜子里,一躺就是四年。

四年后我大学毕业,从学校宿舍搬到公司附近租的房子里去住。趁着毕业前的那个端午节回了趟家,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一并带回去。

翻柜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这本高考前颜柯强塞给我的书,这才想起那小子当时说高考结束后就来找我拿东西,结果却没有来拿它。当初嫌弃这书矫情,结果现在自己的职业却和它相关。

我不禁哂笑一声,随手翻了翻,两张夹纸的书页就这么暴露在我眼前。

过去半年多,我写了不少离奇巧合的故事,这熟悉的套路让人心里莫名“咯噔”了一下。

我心说,别吓我,不会吧?

我把那张纸条从它躺了四年多的夹层中抽了出来,发现居然是高三那年我和颜柯在课上传的那张纸条。

当时他拿某某八卦我,我又烦又怒,随手写了句:我喜欢你行了吧?

当时纸条扔过去的时候被老万发现了,把我俩都喊进了办公室。颜柯当时信誓旦旦,说他把纸条撕了。不曾想,却被夹在这本书里。

现在,那句话下面多了一条他写的回复:这么巧,你怎么知道,我也喜欢你?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对这种事情的敏感度低到和十几个同学一起去支教,我的两个队友日久生情,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心照不宣。只有我是在回来之后过了好久,那两个队友已经在一起了,请我们喝奶茶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的。

关上书,我望着封皮上九把刀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我哭了,眼泪泡湿了它的封面。

我不知道为什么颜柯最终没能来找我拿回这本书。

也许他当时是真的想拿回去,但是后来发现我一直没有打开它,发现纸条,就改变了主意;又或许拿回去只是一个借口,他只是想有个理由让我收下这本书。

但现在,这些都是无解。

四年过去了,我无法再去猜测颜柯当时的心情。

这个故事其实早就结束了,只不过我发现结局的时候晚了许久。

十七岁的陈薇薇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颜柯,或者察觉到过颜柯对她的喜欢,我不知道,我也没办法再去判断了。

但我却能清晰地感受//www.czybx.com到这几年以来我性格上的变化。

当初颜柯说我写东西死板,笑我打字是个一指禅,觉得我这个人又软弱又得过且过,如果搁到现在再见面,他估计会觉得我是被换了个魂回来吧?

是的,我变得越来越像当年的颜柯。

颜柯用高三整一年的时间“骚扰”我,想把我改变成一个正常女生;我用了几年的时间,把自己彻底变成了颜柯第二。

我当初是真心在意过颜柯的。

当初他怼我的时候,我总想着,总有一天我要打死他,但我从来没有真的动过手。老万说我们早恋,我在办公室外面堵了老万好几天,才磨到他听我好好说。

我说您别跟他妈妈多说啊,颜柯他特别在意妈妈对他的态度。我说您看颜柯背的那本词典,他都快把书磨烂了他很认真的。我说您把他座位调开吧,我们真没什么。

老万看我认错态度诚恳认真,后来颜柯妈妈来学校的时候,他只说了颜柯上课太皮,讲小话骚扰同学,这才把他打包丢到了更沉默的一个隔离区边上,半句没提早恋的事。

这两年工作之后,一直有想写青春题材的想法,但我发现我根本没法实施。

甜蜜?活泼?自在?

我的整个青春时代因为被托管,想起来几乎都是在噩梦中度过,如果没有最后那两年颜柯锲而不舍地烦着我,可能总有一天,我真的会被逼成心理变态。

有时候我会想,不如就把颜柯的性格套进小说里去用吧,但是1.0,2.0,3.0,各个版本的颜柯式男主我都尝试过,从来没有一个能够像他。这时候我才明白,颜柯在我的整个记忆中,一直都是无可取代的地位。

谁都不是颜柯,谁都不可能像他。

——直到今天写下这段故事,我才还原出来了我记忆中的颜柯。

颜柯,你还好吗?你在哪里呀?我亲爱的……朋友。

我想,我忽然有些想念颜柯了。

END

以上故事摘自小花阅读

《你哭的最伤心的那个晚上变成大人了吗》

《你哭得最伤心的那个晚上变成大人了吗》已经上市啦

喜欢的话,千万不要错过哦

内容版权声明:除非注明原创否则皆为转载,再次转载请注明出处。

文章标题: 鞋子耳朵老是歪怎么办

文章地址: www.czybx.com/baike/45100.html

相关文章

推荐文章
热门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