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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下面有老鼠怎么办

日期:2022-06-19 17:07:24 来源:书虫子 浏览:697次 栏目:百科

第十章我唯一的解脱

“这些天我一直感到莫名的恐慌。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我想跟你细说。”

“明天早上可以吗?”我感到有点担心,因为路易斯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绝望。

“好的,大概几点?”

“十点怎么样?”

“我会准时到的。”

5年前我认识了路易斯•马斯特斯先生,并帮助他解决了一些有关事业和婚姻的问题。那个时候,他挣扎于到底是该继续做一个创作艺术家还是进人管理层;在家里,他和她的再婚妻子安妮,也不能很好地处理分歧。他20岁出头就离了婚,第一段婚姻维持了仅仅一年。我们早先一起合作的时候,他的事业或婚姻问题都没有引起特别严重的焦虑。他的第二次婚姻和第一次一样无可救药,他也觉得没有必要再去深究这个情感问题了。

第二天早上,路易斯提前30分钟就到了。他是个55岁、中等身材的男人,和以前一样随便穿着T恤和宽松的裤子。但是他一贯的风采已荡然无存。他趿拉着鞋,黑眼圈很重。我们握手的时候,我发觉他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一屁股坐进椅子里,默默环视着这间他熟悉的工作室,随即习惯性地凝望起远处的树林。

我们最初的对话是一些不必要的自我介绍。他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出于尊重我只好默默地等他开口。

他终于开始说话,语速很快,并且连连摇头。

“这是在一个月前,我跟唐娜(他的现任妻子)去滑雪的时候开始的。第一天坐缆车上山的时候我突然很害怕,到达顶端之前我吓得一动不动。接着我开始下滑,但是我还是感觉很糟糕。那天我没有尝试上升到更髙的位置,第二天我想再试试,唐娜也支持我,我就又加人了乘缆车上山的队伍,心里想着前一天可能是一次偶然,也许这一次奇迹会发生,但是我失败了。”他边说边用手捋着头发。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在那个山坡上滑了几年的雪了,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他挪动了一下,翘起二郎腿,“更糟的是,唐娜对于我搞砸了这次度假感到很失望,她没有错,因为她不知道我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他用手支了下头。

“我不应该一回华盛顿就给你打电话,可我不是对滑雪那件事念念不忘,就是又开始有其他的恐惧一直到昨天下午发生了一件非常恶劣的事,我知道我必须得见你。”

“其他的恐惧?”我问。

他皱了一下眉头,紧张地看向窗外。

“我登上回来的飞机时就不得不服用镇静剂,从这以后就一直没摆脱恐慌。现在我非常害怕坐飞机或者是到什么高的地方去。只要一想到髙楼大厦我就会害怕,不只是害怕它们的高度,而是,总有新的理由让我感到害怕——我连二楼的会议都想躲掉不去,就因为不敢爬楼梯。”

“还有另外一件事。我坐下来只要超过1分钟就会感到精神紧张,以至于我无法集中精神工作。我之所以找你,是因为我昨天在髙峰时间被交通堵塞滞留了30分钟,那30分钟我无时无刻不在恐慌。”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悲伤。

“再跟我说说‘精神紧张’吧。”我说。

“我不是很清楚,大概一年前开始的吧,比那次滑雪旅行早得多了,现在开始恶化了。”

他说着开始用脚尖敲击地面。

“你有没有把它跟一年前发生的什么事联系在一起?”我问。

“不是很确定,但是差不多是在我跟唐娜之间开始产生矛盾的时候,”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他的脚又不自觉地开始抖动,“我开始看到她的另一面,我以前不知道的,我……不喜欢的一面。”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安,就把脚安顿下来,靠在椅子上,说道:“你知道自从我跟安妮离婚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你,或许现在我应该把你排到日程里来。”

“我跟唐娜开始见面是在我们俩各自离婚之前几个月。我们俩都觉得——我知道这听起来可能很滑稽——但我们俩都觉得能遇到对方确实是上天安排的。”他过度紧张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微笑。“唐娜又温柔又性感,她把自己完全交给我。我以前从不知还有这样令人钦佩和充满安慰的奉献,她知道我爱慕她、尊敬她,这是她从前夫

那里没有得到的。她说起他时都会说他是个自私又刻薄的人。”

“接着,我们结婚后过了几个月,我们所谓的‘完美关系’开始四分五裂。”他的声音透露出一丝痛苦,“我们发现了彼此身上新的特点和新的不同,我希望一切都像我们结婚之前那样保持原样,她却希望能更加自由独立,变得我行我素,完全不在乎我的感受。”

“说说她怎么独立了?”我追问。

“与其说是独立,还不如说是天真。每当有男人来找她的时候她从来不知道推脱,哪怕是在她工作的时候。所以那些人总是给她打电话、发电子邮件,有些人甚至还和她私底下见面。有个家伙还发神经告诉她,他为了她离开了自己的妻子。”他说着,脸因为生气而变得通红。

“她很漂亮,有自己独到的穿着风格,总是有一种淡淡的优雅。这一点非常吸引人,让人为之疯狂。虽然我从不相信她跟别的男人发生过性关系,也不相信她很重视他们,但她拒绝证实这件事,这让我发疯。”

他停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她只有38岁,而我们之间17岁的年龄差距让事情变得更糟。我知道我一直在变老,我很害怕她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离我而去。”他一边说,一边向椅子里倒下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地板。

“还有,”他说,把头抬了起来。“她常常为了一些小事让我等她,甚至有时根本没有理由,这也让我很恼火。她常常工作到很晚,有时是因为在帮别人,帮女人比较多——她在这方面倒是很大方,但是她的解释通常不能让人信服。比如她明明在电话中跟我说不会超过30分钟,实际上却晚回来了一个小时。她不停地跟我道歉,第二天晚上却再次晚回家而且也不打电话告诉我,这种时候我真的完全不知所措了。”

他的声音变得平缓起来,好像试着摆脱他的愤怒。

“她很晚还不回来的话,我就会不停地担心,因为她总是处于危险的环境。她的市中心停车场在地下,是无人看守的,并且跟她的办公室隔着几个街区,所以每当她工作到半夜的时候,她必须得一个人走过偏僻无人的贝提莫街去取车。真正束缚住我的是我不知该怎样跟她沟通,她似乎根本不在乎我的担心。”他下意识地播起拳头。

“她是个天才,是个有灵气的服装设计师——我们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我在市场部,但是有时我觉得她连常识都没有。她说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男人的问题,毕竟她从未勾引过男人。她说女性也会赞赏她的魅力和亲和力,所以她不必担心男人会怎样,即使他们垂涎欲滴。她说她可能得刻意表现冷漠才能避免让那些男人兴奋,可她本来也没打算勾引他们,所以他们怎么想都不关她的事,跟我自然也没关系。”他举起了双手,又滑到了椅子上。

“如果那是唯一的问题的话也许还能行得通。因为不管是在法律还是实际上,她显然都是正确的,而男人们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但是唐娜所做的不仅仅对那些男性来说是个问题,这对她、对我、对我们的婚姻,甚至对那些男人的妻子而言也是个问题。曾经就有两个女人很不高兴地打电话警告我跟唐娜,如果唐娜不停止勾引她们的丈夫,她们就会请我们的老板来调解。如果这还不起作用的话,这两位太太就会以破坏她们同自己丈夫之间的感情的罪名将她告上法庭。但即使在这之后,唐娜依然没有意识到她同男性之间的行为有任何不妥,就像不觉得一个人夜里走过贝提莫街有什么不妥一样。”他再次沮丧地举起手。

他安静了一刻钟,紧接着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微笑。“我还记得我们以前会面的时候你是怎么思考和工作的,并且现在我猜你在想:‘是的,我相信你说的所有事,可能还需要夫妇共同治疗,并且,如果唐娜愿意,她也需要她自己的治疗。但是现在你才是有恐慌的人,同时,由于所有的事情都跟你有关,所以它们才是我们的主要议题’。”

我淡淡一笑。“我看你的记性还是跟以前一样好。”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在盯着时钟看,“那么让我们利用这一点下次就从这里开始吧。”

“同一时间?”他问。

“是的。”我点点头。当我们再次握手的时候,他的手心是干的。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迈着略微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舒舒服服地坐下,说:“我从上次接着说。”

“唐娜说如果我脸皮不是那么薄,愿意冷静地跟她谈谈的话,她也许会听我的并且改变她的做法。”他翻了翻眼珠。“也许这是对的,但是当我们因为她同男性之间的事起争执的时候,我就被气昏了头没有办法好好思考问题。她也不坦诚相对,因为每当我想要谈起她对男同事的打情骂俏时,她就会否认,然后就会生气地跺脚,我们甚至会打起来。”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用手指迅速地转动着。我记得我们以前会面的时候他就做过这个动作。

“使人沮丧的是,即使我们的婚姻现在没有受到威胁,我知道她仍然会这样下去直到她觉得没法再继续。”他看向窗外的树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之前我们各自的离婚经历都让我们心碎,以至于我们现在那么害怕这事会再次发生,但是最后,我们几乎无法避免它。

“我相信唐娜会变得成熟,最终慢慢摆脱这一切,但是同时我也知道,我不得不应付我自己的感觉,如果这是必须的,我会改变自己的一些方式。我来见你主要是想使自己从这些恐慌中解脱出来,这也许是我和唐娜度过僵局的唯一方法。我们都想要一个幸福的婚姻,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必须和解,尤其是在有关她这事的问题上,而现在主动权完全在我这里。”

他靠回椅子上,凝望着窗外被雪覆盖着的树,仿佛在回忆那些在山坡上滑雪的日子。

他显然感觉到我已经准备要问他一些问题了,他摇了摇头,所以我只好等待。过了一会儿,他转过来对我说。

“几乎从我们婚姻一开始,或者至少是在我刚刚知道她是怎么样对待男性的时候,我曾尝试着跟她谈过这事。但是她表现得非常无辜,好像没有做错任何事一样,所以我根本无法与她沟通。她觉得我没有理由不安,还说其实我想做的只不过是要控制她。好吧,不管这不安是不是没有理由,我觉得很无助,在这之前,当她不愿意跟我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我对她总是很粗暴。”他突然坐直了身体,就像被自己所说的什么吓到了一样。

“对她很粗暴?”我反问。

“几年前我们一起去亚洲旅行。在东京的时候,我们有一次激烈的争吵,当时是在车上。”他紧紧地闭着嘴唇,好像要阻止自己说出下面的话,“接着我停了车把她从车里推了出去。我会足够的日语,然而她一个字也不知道,就连怎么样告诉一个出租车司机我们住在哪儿都不会,更糟的是她的钱包还在车上,所以她一分钱都没有。几分钟之后我冷静下来回头去找她,但是当她一坐进车里的时候我们又开始吵了。几天后,我为了引起她的重视掐她的喉咙,就像要掐死她一样,即使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真正地伤害她,我只是急切地想让她明白,不管用什么方法。”他使劲地摇着头,就像要把头摇下来一样。“天呐!我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像那样失去控制。

“我已经阻止我自己做那些事了,但是身体上的解决办法不仅无效,反而事与愿违。自打我差点掐死她那件事之后,唐娜威胁我说如果我再对她动粗她就离开我。”他再次习惯性地倒向椅背。“我明白她为什么那样说,因为我知道这使她感到害怕,但是除此之外,我所做的想要和她沟通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从那以后,每当她说如果我再这样的话她就离开我的时候,我是那样害怕失去她,我完全屈服了。”

他深深地陷人椅子里,几乎是躺着。他的脸因为沮丧而显得神色黯然。

“我们之间发生的最糟的事情是在我们准备去滑雪的前一天。当她正在看她的电子邮件的时候我从她身边走过,并且当她发现我正在看屏幕的时候,她迅速地转换了窗口。我便要求知道这封电子邮件写的是什么,她则非常不情愿地让我看了。是她部门的一个家伙发来的函件——我猜这个人一定认为这事会保密的——这上面说的是这一类的事。”路易斯挣扎着坐直了身体,“‘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士,我希望你知道我是多么愿意与你边喝咖啡边聊天,此时此刻我正为了你而离开我的妻子和家庭’。”他的口气带着深深的讥讽。

“说说是什么使这事变得‘最糟’的?”我问。

“我很生气,”他大叫着,脸色气得铁青。“我失去控制地冲她大喊大叫‘你是个什么样的傻瓜,那样引诱别的男人?你能从中得到什么?’其实我知道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都是既幼稚又肤浅的,他并不能对我或我们的婚姻构成威胁,但是让我生气的是,她很鼓励这种事,尤其是在她知道我对这种事的感受之后。她的反应还是跟以前一样,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就像我是个傻瓜一样。我知道我有时候确实会丧失理智,但是在她引诱这些男人的问题上,我的想法完全没有问题。我没有办法和她沟通。她表现得像不知道她与那些男人那样交往有多么不合适一样。只要她不端正自己,就会让别人觉得我和她之间没有真正的婚姻,或者是我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所以她对待别人很开放。如果她不停下来,总有一天他们当中有人会觉得自己被玩弄而施暴犯法。”他叹了口气说:“我真是无助啊!完全不知所措。”

“你以前做过什么没有?”我问。

“什么都没有。”他说,两手摊开表示没什么。“没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她是绝对不会被左右的。我不敢碰她,并且她已经警告过我说如果我再对她动粗,她就会离开我。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控制自己不去掐断她的脖子。”

“那如果再感到无助或者大发雷霆怎么办呢?”我问。

“不知道。我想,只有咽到肚子里吧。我只能尽量不去想它们。”他疲倦地摇了摇头。

“你说这些都是在你们正准备去滑雪旅行时的事。会不会正是这个时机使你把无奈和怒气与第二天在升降机上的恐慌联系在一起的?”我问。

他仍然摇着头说:“不,我不这么认为。无奈和生气是一回事,而恐慌又白熊资讯是另外一回事,就像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在我身上一样。我知道我们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在下一次之前我会再仔细想想的。”他站起来,悲伤地笑了一下,接着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接下去的会面,他一开始就说:“我记得我们上一次见面谈论了什么,但是之后我根本没有去想它。”

“这只是第一念头。让我们来谈谈接下来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说。

“没什么。”

“那再然后呢?”

过了几分钟后,他只是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但什么都没说。

对每一个人来说,肢体语言都是独一无二的,而当一个人紧张或者忧虑的时候个人的特征尤其明显。路易斯的焦躁不安表现为跌进椅子里、看着窗外或者抑制自己打哈欠。在他感到紧张或者心神不安的时候,动作总是有助于我的判断。

“如果你的焦躁可以说话的话,”我说,“你猜它会说什么?”

“我只是感到失去耐心,”他回答道,“我们好像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失去耐心’不也是一种相似的感受吗?”我说。

“有时在做项目工作的时候我就会像现在这样,走神,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熊资讯网白不知所措。”他回答并跷起了二郎腿。

“也许你在我们进行这项工作的时候也是这么感觉的?”我问。

他向下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拍了一下腰部:“我的肚子越来越大了,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减肥,但是我连节食都做不到。这也是我的恐惧之一,我将变得老态龙钟,唐娜也会对我失去兴趣找一个年轻点的家伙取代我。”

“兴许这种恐惧也是我们现在谈论的问题之一,那么你的大脑为什么会倾向于一片空白?我们来谈谈对此你想到的是什么。”我建议。

他看着我的书架说:“我看你有很多历史书籍,我也喜欢看历史。”

“你不如直接说看着那些与你无关的历史标题要比思考你自己内心的历史比较不让人心烦。”我说。

“我无话可说。”他叫了起来,“至少我不想谈论我现在所想的。”

“你在想什么?”我追问。

他的脸绷紧了,就像准备打斗一样。

“我害怕。”他咕哝着,几乎听不到。

“害怕?”我问。

“这不是恐慌,这更像是我即将要失去一切。刚才我在考虑几件事。一件是你问我跟唐娜之间发生的事是不是和滑雪时我的恐慌有关,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我确实记得当我们在那儿的时候,我一直都在茫然地四处乱走,像行尸走肉一样。我已经麻木了一当我不再害怕的时候——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在椅子里挪动了一下。

“另外一件我在想的事就是焦躁不安的感觉,白熊资讯网就像在我跟唐娜生气的时候而又说什么都无法与她沟通一样,然后我就会觉得很无奈,因为我不能引起她的注意,甚至不能有什么粗暴的行为,因为她以离开威胁”

路易斯所说的这两件事,我选择继续第二个话题,因为在他谈论到这个的时候他的焦躁不安所显示出来的无奈和气愤更加明显。“你是说你此时此刻的感受吗?”我问他。

“简单地说是,”接着,他补充道,“但是,我不想谈论此事。”他冷冷地说。

“为什么不愿意谈论?”我坚持问。

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说:“如果我这样做了,那将会毁了我的婚姻。”

“你能具体说说为什么这样会毁了你的婚姻吗?”我说。

他紧张地皱着眉头使之形成一道深深的沟,好像在说:“我是被逼无奈才这么做的,我对你强迫我这样做感到非常愤怒。”

他回答道:“我不想说别的。我对唐娜感到非常气愤。我太愤怒了以至于如果我一谈论到这个,我就会爆发,并且在我回到家的时候我也无法控制自己,我害怕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我相信她说的如果我再对她动粗她就会离开我。”

一旦谈到他的气愤,这种恐惧就会被强烈唤醒,以至于失去控制并且用行为宣泄怒气,这是一种微妙的有疗效的挑战,因为所经历的感受对自我了解是非常重要的。路易斯曾尝试着压抑他的愤怒来管理好自己对失控的恐惧,但是现在他迫切需要的是治疗,必须经历足够长的时间才能理解和克服自己对它们的恐惧,同时还得保证在跟妻子生气的时候不要失控。

恐惧的人变得失控,通常是因为,在一个人感情生活形成的初期,他只学会在表达感受时加以一定控制,但从不知道生气的时候可以控制自己完全不用行为宣泄。自我认识治疗法可以提升经历这些感受而又不必害怕失控的能力,在安全的治疗环境中,每次多揭开一点点,让自己面对这种感受。鉴于这是路易斯第一次提起这个问题,他清楚地表现出自己觉得还没有足够安全来着手这个治疗阶段。

当我意识到我误判了他对解决失控的恐惧的准备程度,我又回到他表示的那两种感觉里的第一个:在滑雪旅行中的茫然。

“你说在你们的滑雪旅途中你‘像行尸走肉一样’,你很‘麻木’,并且你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你能具体再谈谈吗?”

他支撑着自己在椅子里坐起来,把两只手悬在椅子的扶手上。

“我知道我这么说过,但现在我意识到那只是一部分。当我再回想我们的滑雪旅行时,我所谓的‘麻木’是我把对于唐娜的无奈混淆了,而我说的‘行尸走肉’,我事实上是指顺从——绝对的彻底的顺从——无奈的表现。我只有让步。”他说着耸了耸肩。

“气愤只是我感觉无助时的唯一出路,而在唐娜以离开威胁我之前,生气似乎是让我抓住她的好的办法。但是当我们准备去滑雪的时候,我即使大发雷霆也无济于事了。不仅仅因为唐娜以离开威胁我,而且因为她引导那些男人追求她,这件事上我说什么都无法与她沟通。我的任何努力都使她发疯。我确定,我害怕我的愤怒脱离控制的原因是,我认为愤怒是我唯一的力量。

“当你问我,她收到那个家伙的电子邮件时我感到的愤怒与我在缆车上的恐慌有没有关联时,我说我不觉得,但是现在我用了一点时间考虑之后,我想也许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的?”我问。

他靠回椅背上,皱起了眉头。“这完全模糊不清,我已经记不清楚我所说过什么话了,但是我能够感觉到,无助的感觉是我在缆车上的恐慌的一部分,而且那以后的每次惊恐发作里都有它。但没发作的时候我无法将那些感受找回来,这样的话,那次旅行,甚至是交通阻塞的事都是如此遥远。现在我所能做的只是理性地把它描述出。

大多数的人将辛苦挣来的钱用于自我了解的治疗时,往往更愿意对自己的感受进行理性地讨论,而不愿意面对制造焦虑的情绪。但是,一个人想要自我认识,必须积极面对引发恐惧的情境,甚至亲身去经历那些他一直逃避的潜在情绪。

路易斯说:“我无法将那些感受找回来。”表示他其实已经准备好要进行下一步骤。找回那些感觉通常意味着运用非凡的毅力去面对恐惧感,去澄清被恐慌扩大的威胁感。

这一步圆满完成通常是在一个人实际遭遇到恐慌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害怕飞行的话,让他乘一次飞机他就可以亲身体验这种恐惧,而且非常有效果。

要进行这种直面恐惧的尝试,自我认识治疗师通常应提供温和但绝对坚定的鼓励,让来访者面对恐惧并且坚持尝试,从而了解并逐渐掌控恐慌,使他们不至于轻易受到情绪上的影响。自我认识治疗师要知道怎样并且如何用这种办法促进该过程,同时不能让来访者感到过度威胁和背叛而危及成果,这需要大量的训练、敏感度以及经验。

可是有时,现实或者过大的恐惧会阻止病人直接面对这种恐惧,治疗师就必须另找途径帮他获得这种感受。来访者可以想象自己正身处险境,然后他就可以唤醒并感受那些他一直尝试逃避的恐惧感。因为这桩情绪事件是在他正安全地坐在治疗师的办公室里发生的,他可以感受这些情绪而避免现实中令人四肢发麻的恐慌。

在对路易斯进行了几个月的观察之后——“我无法找回那些感觉。我所能做的只是理性地将它们描述出来”——他选择通过描绘他最害怕的情形来面对这种感觉。

在一次会面中我问他:“你看见你自己在缆车中,那种恐慌是怎么样的?”

“这事过去很久了,不过现在我们谈起它,所有的记忆都回来To我现在一想起乘上缆车我就感觉恐慌。”他说,用手来回地捋着头发。

“你能用语言来形容一下这种恐慌吗?”我问。

他翘起了腿,看向窗外,来回交叉着腿,然后又看看我。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是我有一种几乎无法控制的想跳起来的强烈愿望!”他脱口而出。

他看着我,又凝视着窗外,深呼吸了几分钟。

“说说这种强烈愿望吧。”我说。

他继续望着窗外,仍然沉重地呼吸着。

“我一坐到那儿就感觉非常无助!我必须要做些什么。”他大声说,接着开始摇头,像是想赶走这些讨厌的想法。

“怎么一个‘坐’法?”我说。

他的肩膀塌陷下去,好像又要跌回椅子里。

“这种缆车一共4台,每15分钟一趟,整个15分钟你不得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离地面差不多有15米高!其中一段是在一座山峰的边缘,笔直地看下去就是个1公里高的悬崖!”他睁大了眼睛,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在这次刺激很久以前,有一次我坐电梯时出了故障,我被悬挂在离地面有1公里的高空,虽然只有30分钟,但是从那以后我就非常害怕,怕这种事会再次发生。现在它又来了,我记得我非常恐惧,因为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有一种强烈的想跳下去的欲望。”他又用手来回地捋着头发。“不过上次没有任何机械故障,我也没有被困在稀薄的空气当中,可我还是吓坏了。”他说着,一大滴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

“你能描述一下‘吓坏了’吗?”我问。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做了几个深呼吸。

“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很古怪,我甚至对自己说,‘你在开玩笑吧?’但是我只要想象自己坐在缆车上,特别是被困在那儿的时候,我所能想到的就是那种要跳下去的冲动,然后想象自己从15米或2公里高或者离地面不知道多高的地方掉下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这就是‘吓坏了’的样子,因为我必须要做点什么,以摆脱那种无助感,从那样的高度跳下来是发疯,但是却是我唯一的解脱。”

“能再说说那种‘冲动’吗?”我问。

他点头说,“我知道我说的是‘冲动’,但不是一般的冲动,不像是那种因为不同意专栏作家的观点,想写信给报社主编的冲动,虽然我从没写过。我现在说的是一种深刻的驱动力,是一种必须去做的、难以抵挡的冲动。”

“对于这种必须要去做的冲动,你还有什么样的感觉?”我问。“我不知道,太疯狂了,”他说着用手抓住头。“似乎是我必须采取某种行动或做些什么事情,这样我才不会感到完全无助。但是那是恐惧袭来时的感受,我知道从那个高度跳下去会丧命。”

就像从大火中死里逃生一样,他停顿了一下,对自己笑了笑,慢慢呼了一口气,回到正常状态。

“有时候散步时,我对自己说,‘这是我一天中仅有的时间,我感觉到可以掌控一些事。我可以把我的一只脚跨到另一只脚的前面去,任何人都不会说什么。’一天中的其他时间,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我必须要忍受或服从,或者说至少要考虑到其他人的需要或要求。我去散步只为这个理由,但是发生在滑雪缆车上的事情完全是另一回事。这种恐惧是我生活中最糟糕的经历。”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下表,然后,在结束这番话后,静静地坐着,盯着前方。

我说:“当我们谈及你对唐娜感到无能为力和在缆车上感到恐惧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时,你有了这些想法。我知道时钟已经告诉我们,现在要结束治疗了,但是这一问题中所含的意义提示我们,这是我们下次治疗的首要议题。”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时说:“通常来说,当一次治疗结束时,我会感到失望,因为我愿意继续谈下去。但是这次我很高兴,因为不得不再次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下周。”

下一次咨询开始,他走进办公室,很快地冲我笑了一下,笑容中带着防御,落座后,开始反思他上周的理解。

“上次我谈到,为了不使自己感到无助,我有迫使自己从缆车下跳下去的感觉,听起来真的很疯狂,”他说着摇摇头。“但是这种感觉使我更多地思考了你的问题。我现在猜,我的恐惧,在缆车上想跳下去的冲动可能与从唐娜那里感到的无助有关。我知道,我对两件事都觉得无助。我也知道,就在我感觉恐惧之前的那一秒钟内,当我有跳下去的冲动时,我没有那么无助。”

他皱起眉头,安静下来,下颚慢慢沉下去。

之后他继续说:“我谈论着这些时,我想我开始有些理解了。”他小心翼翼地说。

怎么说?”我问。

“在缆车上我感到无助,就像我与唐娜在一起一样。但是和唐娜在一起,我起码可以走开,这样我不会完全无助,但是我不能从悬在15米高空的缆车上走开,因为这无疑是自杀。当我遇上交通堵塞时,也几乎是一样糟糕,不是因为交通堵塞会杀了我,而是因为在那儿我什么也做不了。”

他盯着空处几分钟,之后继续。

“我感觉就像去了地狱,然后带着地狱里可怕的感觉回来了。可我还是得处理所有这些事,特别是我与唐娜之间的分歧。不过我现在不再感觉被恐惧所威胁了,因为我知道我可以战胜它。你一旦经历过最坏的情况,就比较容易知道其他任何事情都会过去。”

“再说说‘其他任何事情’?”我说。

“就是这些与唐娜之间的冲突,”他回答说,之后盯着墙面看了几分钟。“这些事情没法解决。通常来说当我不得不做出选择时,正反面都很清楚,无论我怎么决定,我都没问题。但是对唐娜,无论正反都是错的。”

“你在想哪些冲突?”我问。

“有两个大的分歧。一个是,当我认为在某事上我是对的,我不会轻易放弃,在她处理与男人的问题上,我是对的,但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无法让她停止。另一件事情是当我对她生气时,我不知道如何处理我的怒火,我和她讲道理行不通,我所能做的事好像只有扼住她的喉咙,这样我又怕失去她,我什么也做不了。到现在为止,看起来我能做的所有事情就是防止这些情绪出现,但是我不能永远不理会这些情绪,特别是现在,我已认识到自己恐惧的原因。”

他摇了摇头,“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不能容忍肢体上的虐待,但是我没办法让我的怒气不存在。一想到她对待那些男人的方式,我就要生气。然后一想到我无法自控,我就会瘫痪,因为她会离开我的。我知道如果我没办法让自己不这样想的话,我就必须找到其他途径,要么在第一时间变疯,要么做些什么事情处理。”

他望着窗外几分钟。

“你在想什么?”我问。

“我在想几个月前我们刚开始治疗时我的感觉和现在感觉有什么区别。那时我焦虑不安,愿意做任何事或者面对任何必须做的事来除掉那种恐惧,我一直在这样做,但是现在我谈论的事情不一样了。”

“在哪个方面不一样?”我问。

“嗯,”他开始说,“自从我知道导致我恐惧的感觉来自于唐娜和我之间的关系时,我知道,你会让我谈论我的婚姻,但是不管我怎么说她,我仍然认为我们的婚姻是‘天作之合’,我不希望你告诉我说不是这样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这样认为吗?”我问。

“我猜想是因为我跟你说了这些事,”他说着,擦掉眼泪。“我说了很多唐娜的坏话,你可能认为我不应该娶她。但是这不是真的,因为我们彼此深爱对方,希望婚姻持续下去。”

我回答说:“你是不是在说,失去唐娜的恐惧是那么强烈,以至于当她的观点与你不同,甚至时不时产生冲突时,你仍觉得在一个根本上良好而稳固的婚姻中,你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对妻子发脾气?当她的行为让你生气,当她不愿意与你谈论此事时,你觉得不高兴,这些我能理解。但是你在说,有这些与‘天作之合’不匹配的想法和感受会威胁到你们的关系,或者你只是想在这安全的四面墙内跟我说说罢了。”

他想了几分钟,“嗯,我以前没这样看过,但是我觉得谈这个很难为情。”

“难为情?这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吗?”我问。

他的目光稍稍收回了一些,看起来是在想问题,一种想起什么的表情慢慢浮现。

“刚才我在说的时候,我觉得之前有过类似的感觉,现在你问我,我记起来了是什么唤醒了我。”

“那个‘什么’是什么?”我问。

“实际上,不是‘什么’,而是‘什么人’。”他反常地笑了笑,“是我妈妈。”

“你妈妈怎么了?”我坚持问。

“我告诉过你很多次有关我家庭的情况,但是我想还是有漏掉的,如果我再重复提起一些事情的话,你就忍忍吧。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是3个孩子中的老大——卡尔,我弟弟,比我小2岁;詹妮弗,我的妹妹,比我小3岁。我妈妈很坚强,我知道她爱我,但是我感觉不安时,我特别想跟她谈谈时,她从来不跟我说话,我总是感觉受伤害,感到很空虚。”他突然停下来,看着地板。

“是不是有什么事浮现在脑海,很难说出来?”我问。

“是的,但是所有这些都是愚蠢的,没有什么意义。”他回答说。

他望着后窗外,一只鸟在柏树上做窝。

“当我说我母亲不会跟我谈令我不安的事情,我想你会问‘比如说?’,然后我就不得不告诉你我对她很有怨言,因为她更关注卡尔和詹妮弗,她对待我的那种态度让我的弟妹们认为他们是特别的孩子,她本该对我一视同仁,因为我是老大,而且当她的孩子的时间也最长。”他停了一分钟,挤出一半的笑容,然后摇摇头,“我觉得谈这些事情很傻。”

“说说看‘很傻’?”我说。

“嗯,听起来很幼稚。我一直都很坚强,小时候也是,我觉得如果我抱怨,别人就会认为我在无病呻吟,想像一个孩子那样被宠着。”

我回答说:“你说你觉得‘很傻’,你怕我认为你‘无病呻吟’?就因为你抱怨她更关心你的弟妹,她不理会你,尽管你最值得她关注?”

他看起来很忧伤,盯着地板看。

“我知道当我谈到妈妈不关注我时我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安妮才是以那种方式伤害我最深的人。”

“安妮?你的意思是什么?再多说一些。”我问。

“因为这是她离弃我的原因——她说她受不了了,我总是抱怨她更关心别人,她不厌其烦。她说的是真的。实际上,凯,我的第一任妻子也这样抱怨过我。现在你可能认为我是妒忌,我在想,我从来不觉得我妒忌,甚至安妮也说我没有,因为我从来没有指责过她与任何人发生性关系或是有亲密举动。她说她只是认为我想占有她,如果我不能占有她,我就无病呻吟,她也同意说,因为我是她丈夫,我值得她付出比任何人都多的关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每一秒钟都拥有她。”

他摇摇头,羞怯地笑笑,重新看着地板。

“我记得‘无病呻吟’是妈妈说的,就是为什么当安妮、凯和其他人也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很受伤。当我努力想跟妈妈谈一谈时,她只是说,‘你又像个孩子那样无病呻吟了’,她不会注意我要告诉她是什么事让我不安。天呐,感觉太糟糕了,现在想到这儿还是那么糟糕。我觉得备受屈辱,而且孤独。她那么关心卡尔和詹妮弗已经够糟糕了,她还打发我,就像我只是一个爱哭闹的小婴儿,根本不值得她关心一样。”

他看着我,然后看着墙,之后目光移向窗外。

“但是这很不可思议,凯和我结婚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22岁的成年人了,安妮和我结婚时,我25岁,现在和唐娜在一起我还有这样的感觉,这不合情理。我想感觉听起来是很像,但是很难相信,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时对母亲的感觉与我50年后对妻子的感觉还有联系。唐娜说,我记得凯和安妮也曾这样说,我‘无中生有’,她们都说,无论我怎么想她们,她们实际上不是那样的。

“我还记得其他事。不仅是妈妈更关心卡尔和詹妮弗让我不安,她与任何人在一起,包括我的爸爸,都会令我不安。但是我从来没有向她抱怨过爸爸,因为我怕她告诉他,爸爸会对我生气。他是一个块头很大、很强壮的男人,如果我忽视他或者没有做他要我做的事,他会用鞭子抽我。实际上他并不是经常抽我,但是他真的抽我的话,会很疼的,为此我真的很恨他,但是这样做提醒我注意,之后我会照他说的去做。

“从这件事上,我学会了如何让卡尔和詹妮弗去做我想让他们做的事,如果我努力说服他们,他们还不听的话。所以对唐娜的举动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直到她威胁我。”

我说:“你谈到当父亲要与你说话时,你不理他,为了引起你的注意,他打你,这样你从他那儿学到让别人注意你的方式,当你谈及这些回忆与你跟唐娜的问题之间的联系时,你有什么感觉?”

他看着我,思考我的问题。

“嗯,我第一个想法是‘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他回答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说这番话时,我是怎么想的,在我头脑后面产生的想法。”他正了正下颚,“我感觉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我的妈妈,至少不像卡尔和詹妮弗那样,也不像爸爸那样。”

他失神地盯着窗外。

“你在想什么?”我问。

“嗯,妈妈打发我就像我是个爱哭闹的小婴儿,我感到屈辱、孤独,在谈及此事之前的早些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了。也许妈妈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也爱过我,但是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改变了,我真没有印象,不记得她什么时候看到我很高兴。”

我回应道:“也许你是在说,你父亲用鞭子对待你,与你向唐娜动武是有联系的,你不能和唐娜沟通,就试图用父亲曾经对待你的狠招推倒那堵墙。也许你也是在说,在某些时候,你也很想这样对待你的母亲。”

“我不记得我是不是曾经想掐死我的妈妈,但是我确实知道我总是想成为她心目中特别的人,我整个一生中都在寻找这样一个女人。”他很快地抹去一滴眼泪。“我找到的唯一一次是与唐娜,结婚前,结婚后有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有些人说我期望得到的太多了,但是我不知道‘太多了’是什么。我不认为妈妈听我说话,跟我谈谈我的不安就算‘太多了’’即使我弄错了或者只是无病呻吟;我也白熊资讯网不认为希望唐娜跟我谈谈为什么她非得以那种方式与男人相处就算‘太多了’。但是我知道凯和安妮,我猜唐娜也是一样,真的认为我要的太多了。”

路易斯的无助和愤怒变得很严重,他努力克服这些情绪时产生了惊恐,在此之前,他更愿意忍受这种无助的愤怒,这样他可以保住对完美婚姻的幻想。在唐娜下最后通牒之前,他对自己的愤怒让他觉得他有力量逃避无助感。现在,唐娜威胁说如果路易斯再在愤怒中动武,就要离开他。面对这一威胁,他不能既把愤怒付诸行动,又能保住她。结果是,他的自我抑制只能强化他的无助感。

路易斯知道婚姻的存续和得到内心平静,要求他找到一个真正能处理情绪的途径,因为他以前尝试的仅有的方式已经令人无法忍受:接受自己的无助,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学会过,与唐娜在一起保持理智,让他的愤怒变成武力,这样做又让他害怕失去她,或者继续将愤怒从他的意识层面赶到潜意识中,这样做他已经发现行不通,会造成惊恐和其他问题。

童年期我们理智的头脑是未发育完全的,是不成熟的,在那时我们体验到的非理性情感会被看作是永久的纯粹的现实。一个孩子充满了成为母亲最疼爱的人的渴望,但是感觉到不能如愿,这一点可能在他一生中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他的潜意识不会忘记这种深切的未被满足的愿望。他会在以后的生活中弥补,往往是通过一个理想化的婚姻来补偿。

路易斯对父亲下狠手的策略心怀仰幕,这一点也同样成为他内心强有力的情感模式。对武力的理想化我们大家都很熟悉:孩子们游戏时扮演聱察和强盗丨很多孩子,甚至是一些成年人,用打架解决矛盾;很多人观看职业摔跤比赛,几乎每个人都对《教父》、《洛奇》、《终结者》等电影抱有好奇心。

但是生活在成人的理性和法律世界中,大多数人发现粗野的行为——法律称之为“冲突和暴力”——不能很好地解决与他人之间的问题。对唐娜当然也行不通。路易斯没有充分意识到在他童年时代用得很顺手的暴力方式是很可怕的,作为一个成年人这样解决分歧很不合适。路易斯的童年情感和行为模式与他的伴侣认可的行为存在严重冲突。

一方面路易斯拼命想接近唐娜——这一点他在母亲身上遭受到挫败,另一方面他认为凭着言语的说服,加上武力威胁的支持,他可以搞定任何问题。这两者之间的冲突导致他惊恐发作,几乎毁了他的婚姻。

尽管路易斯和唐娜深爱对方,也忠诚于对方,他们的婚姻还是被双方不能以正常方式处理的紧张情势所拖累,每一天都有问题。路易斯知道为了避免关系紧张,他必须放弃幻想,代之以理性的态度和行为,这才能更好地成就他们的婚姻。

路易斯克服阻碍的冲动使他不能认识到有些时候他必须接受生活给我们所有人带来的无助和屈辱,不管喜不喜欢,伤不伤心。正如他做小孩时不能接受母亲是不可接近的一样,他现在希望照自己期望的那样接近唐娜也是行不通的。虽然他已经失去了两任妻子,他还是不能放弃他所幻想的真爱,因为其他两个女人从来没有像唐娜这样对他意义重大,唐娜是他童年时代就幻想拥有的唯一的一个人,这个人在实际的成人关系中满足他,同时也满足了他对母亲的幻想和童年的期望。这一点他在童年后期一直寻求,但不断挫败。

路易斯自我认识的第二个步骤集中在体验要从缆车上跳下去的冲动,还有其他恐惧,以及导致他与唐娜产生摩擦的情感。在他的治疗取得进展时,他更深刻地聚焦在导致他害怕对唐娜动手的情绪上,聚焦在让他无法接受正常水平的无助感的情绪上,以及对不能亲近母亲无法释怀的情绪上。掌控这些非理智的反应,特别是他无助的愤怒以及使用暴力解决冲突的反应,意味着他需要理解这些反应是如何使他深陷泥潭的。

有一次治疗,一开始,他说:“昨天晚上我又跟唐娜因为她工作中的男同事发生口角。虽然这一次是小吵,但是主要原因还是在我自己心里面的冲突。这些日子以来,对她我不会感觉过于不安。部分是因为我在做治疗,部分是因为我认识到,她在男人们注意她时心里会

觉得安慰,觉得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

“但是这还是太困扰我了,我知道比起我现在说到的这些,还有更多问题。昨晚我有了一些洞察,因为当我们争吵时,我发现,我越是觉得我无法亲近她,越是向往白熊资讯网所谓的‘完美爱情’。”他看着地板。

“你看起来是在说,有些东西让你无法接近她,这让你对‘完美爱情’的幻想更强烈?”我问。

“是的,但是我不知道如何处理。”

“你描述这件事的方式,”我说,“表明那种无法接近她的感觉令人难以忍受,因此你不得不以‘完美爱情’的幻想代替它,这样你不但不会觉得难受,还会觉得很好,很安心。如果这样的说法听起来不错的话,你能再多谈谈那种难以忍受的感觉吗?”

他开口就说:“我想你已经做出回答了他说:“但是你说的是什么感觉?”

“我指的是当你不能亲近唐娜时产生的情绪。”我说。

他回答说:“我想我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所说的话感到迷惑了,因为就算是现在,当我努力关注这种情绪时,它还是会逃走,不会停留太久,让我说不出来。”

我说:“也许有个裂口,或者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情感缝隙,你可以描述一下?”

他笑了。“当你说‘一个小小的情感缝隙’时,我想象一只老鼠钻进洞里,我抓住了它的尾巴。”

“你能看到或感觉到尾巴足够长吗?描绘一下你看到的或感觉到的?”我问。

他迟疑了一会儿。

“你记得吗?很早的时候有一次我说过,当我无法接近妈妈时,我有一种空虚感。我现在谈的就是那种感觉。很空虚,很荒凉,仿佛会永远持续下去。为了消除这种感觉,我用尽各种办法。现在当我想到唐娜时,想到我的完美爱情时,我看到了它。就算是唐娜虐待我,也好过这种空虚感。”

“还有——”我开始想问,他打断了我。

“我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他说,“但是我想先说说我后面想到的,这样趁记忆深刻时,我可以讲出来。我的问题也有我爸爸的原因,因为当我感到很空虚时,我努力去接近他——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是似乎我知道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不理他,就像我妈妈对我那样,然后他会为此鞭打我。”

“当你忽略他时,他鞭打你,你觉得与他亲近了,再多说说看。”我说。

“就是说不理他让我觉得更接近他,就在他打我的时候,”他回答说,“我不理他就是为了让他打我。我知道如果我不理他,他会生气,但是他打得也不重。”他笑了,看上去沾沾自喜的样子。“他打我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和他亲近了,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他关心我,这样我就不会觉得那么空虚。当我长到十几岁的时候,这一切都停止了,我想是因为我开始在家庭之外从事一些活动了。但是事实上他的鞭打真的是伤害了我,我感到空虚,被他拒绝,和从我妈妈身上感受到的一样。我与任何人在一起都不会赢。”

“无论在什么地方,你都感到空虚和无助。”我说,强调了一下他所承受的痛苦。

他看着窗外,想了几分钟,轻轻地笑了,露出牙齿。

“是的,除了一个地方,”他说,看起来似乎已经找到,“我想这是最终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原因。”

“一个地方?”我问。

他还是似笑非笑的样子说:“如果卡尔和詹妮弗不照我说的话去做’我扭他们的胳膊,把他们的头对撞,对我来说,这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因为这正是爸爸对我做的事,这样我甚至感觉自己更强壮,与他们更亲近,我想是因为他们不能像父母那样鞭打我。”

“在你说这段话之前,你有一段评论,说‘我想这是最终把我带到这儿来的原因’,再说说看?”我问。

他看起来很羞怯的样子,摇了摇头,“这是造成我和唐娜之间发生问题的原因。当我试图用残忍的方式迫使她照我想的去做或去说时,她不会像卡尔和詹妮弗那样接受。对唐娜,我从来没有像对卡尔和詹妮弗那样或者我爸爸伤害我那样。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特别,一开始当唐娜对我的武力表示抗议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一种惊奇。正是这样的惊奇让我自己陷入困境,甚至在我停止用武力手段对待唐娜之后。这也是我在缆车上和拥挤的公交车上感到惊恐的原因。”

几次治疗之后,路易斯提到当他不能亲近母亲和唐娜时感受到的空虚以及因为不能调节这种空虚感而感受到的沉重的愤怒。

“我一旦认识到我以为我无法接受的感受,这些感受便不再像以前那样困扰我了。无法与母亲亲近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感觉无助也不那么难以忍受了,我也不太担心行为失控,因为我感到不那么愤怒了。”

路易斯的治疗过程的第三步对他来说很容易,就像对大多数人一样。他一旦放弃对“完美爱情”的幼稚幻想,了解到他可以承受无助感,他就不再害怕他的愤怒会转为武力或超出可控的范围。这样他就可以用健康的、积极的方式解决婚姻中的冲突。

当人觉得完全无助时,会有一种要采取某种行动的想法,特别是自杀性的想法。这种想法听起来很反常,这是一种特别清楚的幻觉,潜意识的想法向上推到意识层面。这是为什么有理智、有逻辑性的人经常觉得特别难以处理的地方。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人们喜欢对任何问题得到魔术性的、快餐式的解答。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求助于药物和令人兴奋的心理时尚。因为它们提供的是简单的答案。

自我认识治疗解决了马斯特斯先生的惊恐发作。这也是一个生动的例子,说明了为什么直接针对单个行为进行治疗,对大多数个体来说,是片面和不恰当的。对于难以企及的极限和由基本冲突造成的伤害,人们或者不关心,或者是愿意忍受,这些人可能满足于解决单一症状。对于医疗保险业务的提供者、管理性关怀项目内的公司或员工来说,目前流行的观点是:治疗的基本目标是尽快减轻症状。但是就路易斯的恐髙而言,无论是药物、其他严格限定的治疗方式或短程焦点解决方式,都不会涉及他恐惧的起因及其广泛的影响,更不要谈解决问题了。

路易斯有两个潜在的冲突,第一个冲突是他对唐娜付出“真爱”的超常要求和当唐娜背离他意愿时的无助感。第二个冲突是他对挫败的严重反应——与他个性刚硬、独立性强有关——和他害怕失去唐娜的恐惧,这些冲突不但破坏了他的滑雪旅行,而且几乎毁掉他视若珍宝的婚姻。

当他揭示出自己恐惧的原因时,他不再用武力逼迫威胁唐娜了,他发现了他可以用比较成熟的能力正确思考和行动。因为这些能力已经形成,只需要强化和练习。与唐娜理智地讨论是他的第一步,也是有效的。他的态度,虽然还是那么确定而且坚持,但调子变了。唐娜相应地也少了敌意,更配合一些,两个人表现出来的对改变的信心使他们能更好相处。从此以后,路易斯可以容忍无助感,不再被愤怒困扰。坐缆车时、堵在路上时,他不再感到焦虑,与唐娜也能自由地、有成效地交谈,并且能投人到以前被惊恐限制的其他活动中去了。

(未完待续,关注书虫子,做思想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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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地板下面有老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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