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周世玲

编辑/雪梨王

藏族女孩拉姆在直播中，被前夫唐路纵火烧伤致死。近两年前的拉姆案，引发轩然舆论至今。拉姆案二审判决后，阿坝州中级人民法院今日（7月23日）发布消息，对唐路依法执行死刑。

案后第二年，唐路的母亲杨营（化名）一家搬离了阿坝州金川县二嘎里乡，在州府马尔康市租下一间房子，带着拉姆和唐路的两个孩子，住了下来。

丈夫闲不住，出去打工了。平日里送完孩子，杨营就去打麻将“混时间”，下午5点，再去幼儿园接小孙子放学，“晚上做饭，陪他，一天时间又过了。”杨营身形壮硕偏胖，灰白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团，声音浑厚，走在街上俨然一个川西普通老妇人形象。

4月中旬，杨营在采访中回忆了她对这段婚姻、对儿媳拉姆的看法，对命案原因的认知以及案发当天的场景。近两年来，这是她首次公开表述自己的看法。

本文试图结合杨营和拉姆姐姐卓玛的视角，拼凑拉姆与前夫唐路关系走向毁灭，导致悲剧的另一个侧面。

已知的一面，是不被遏止的恶一步步发酵，从家暴到纵火最终吞噬一条生命。隐晦的一面，则是一名想要自立，想要自己拿主意并将精神世界寄托于与外界连通的西部少数民族地区女性，与传统家庭观念中的妻子、儿媳形象定位背离，以致矛盾日积月累。对拍短视频和直播的误解、不满或是最后一根稻草，最终一场纵火，毁掉一条生命，两个人生，和一段曾经的婚姻。

“懒”

这段婚姻在早期相看两不厌时，就有了隐藏的矛盾。

杨营记得，拉姆和唐路2006年就“耍朋友”（交往）了，两人以前在观音桥镇的小学一起读书。

杨营眼中的儿子，在“我们那个地方可以说是数一数二那么帅的一个小伙子”。认识拉姆前，他常出外喝酒玩耍不干活，认识拉姆之后，就认定了她，酒不喝了，晚上不出去玩，也不找别的女孩玩了，“哪个男娃没得点风流，自从挨着这个女子过后，就风流事也没得，一心挨到这个女子了”。

一开始也有反对的声音。和拉姆一起上小学又开过两年店的朋友，在两人交往初期曾劝过她，“不要急着在一起。觉得（男的）有点不好。反正是不靠谱。”杨营也试图劝过，“你们现在都年轻，我们也年轻。那个时候我们才40多岁。等个几年你们再带小孩再结婚。”

不过都没劝成功。两人早早结了婚，婚后十余年间，拉姆生了两个孩子。

身为婆婆，杨营不满意这段婚姻，“他们家穷，一句话，还是我们把他们白熊资讯网扶起来的”。但她也看得出这对新婚夫妇感情很好，“两个是你也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你，我们那个地方的人（看得到），两个一天街上牵手过来牵手过去。”

拉姆的婚纱照，纵火案后姐姐卓玛将存照里的唐路剪掉了。摄影：周世玲

杨营印象中，婚后唐路一度很照顾拉姆，“她开店子，车子要用，要到哪去拉啥子，我们儿子就一直帮忙。山上挖药，他们一起去拍视频——她要哪边去拍，我儿子车子开起。连她的衣服都是儿子（用）行李箱拿去我们屋里头洗。自从（拉姆）开始做生意过后，就当家像旅馆一样，想回来歇夜就歇夜，第二天又走。”

拉姆与常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显然超出了杨营和街坊们的心理承受范围。结果就是，杨营和邻居都看不惯拉姆的生活习惯。

两人婚后没有跟婆家分家。“懒，要我操心。他们两个为了减轻麻烦，大事小事我做主，外头的事情基本我干！”杨营说，相当于自己在养他们。在杨营家茶楼附近开了15年店的邻居阿姨也觉得拉姆好吃懒做，“人不在了说那些没意思。结婚在这家里面一天耍（注：玩）睡吃，煮饭那些都是爷爷奶奶（指唐路的父母）做，衣服都是爷爷洗。”

杨营对拉姆家人印象也不好。

她记得，以前两家往来多，关系好的时候，姐姐卓玛“天天到我屋头来”，杨营还出钱帮忙装修了后来被烧毁的那栋房子。拉姆的奶奶跟父亲在山上住的时候，杨营和家人也帮忙下种、收割，“他们咋个不说呢？这家人是忘恩负义的，没得情谊。”

对于这样的说法卓玛显然不认同。她记得，当时家里装修房子的钱不够，拉姆打算出去挣钱，唐家的说法是“你不要出去挣钱，在这边待着，我们出钱给你装修”。她确定爸爸说过感谢的话，但不确定是不是当面说的。而后唐家“一直在拿这个事情来压（人）”。

至于杨营所说的“懒”，卓玛解释，杨营一家没种田，开茶楼挣钱，平日呆在家里。妹妹（拉姆）在家带孩子，也在帮忙经营茶楼。卓玛觉得，唐家希望“妹妹在他们家里，给他们洗衣做饭，听他们的，说什么就是什么”。

如果拉姆是嫁过去，可能会听安排，但拉姆还同时养着自己的娘家，母亲去世后，她当家挑起家里的担子，照顾爸爸和奶奶。“还有一家人要负担，肯定要挣钱，不挣钱以后我爸爸跟奶奶生病了，谁出钱？谁去带他们看病？谁照顾？”卓玛自己，则是很早就在另一个家里当家，可以偶尔帮忙，但没能力负担全部。

拉姆生前在社交平台分享自己上山采集的生活日常。页面截图

卓玛分析，拉姆两头跑，可能让唐家觉得“在他们家我妹妹什么都不做，在这边我妹妹就勤快”，“说白了，他们就不喜欢妹妹到我爸爸家里来做事情。他们的矛盾也是这www.czybx.com样出来的。”

杨营所说的唐路接送拉姆去挖药，卓玛倒是有印象，但只知道“去过一次”，“后边那个男的太懒了，吃不起这个苦，就不去了。他自己不去，我妹妹去他又不愿意，这样中间就有矛盾。”

家暴

在此前的媒体报道中，婚后不久，家暴就开始了。动手往往因为一些琐事——可能是打牌输钱心情不好，可能是因为发生口角，大多时候是因为拉姆要回娘家。阿坝州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书称，“婚后二人常因家庭琐事发生争吵，唐路多次殴打阿木初（拉姆）”。

但杨营并不认可这段婚姻关系里存在“家暴”的说法。

她例证双方都有错，比如一次赌博后的打架。拉姆和唐路都在网上斗地主，之后为钱吵了起来，“我还在骂儿子，我说你赌得起去赌，赌不起就不要去赌”，但她觉得拉姆在心里分得很清，“你是你的我是我的，反正她的钱不拿出来，（我）儿子的钱就是大家用”。

这次吵架吵到两人动了手，杨营记得自己护着拉姆，还被打伤了。

但另一方面，她觉得两口子吵闹也正常，“两个一天都在屋头耍，你说有啥子矛盾，又不为吃的困难，又不为穿的困难，又不供老的又不供小的。两个就是吃了耍耍了吃，他们居然为了自己的感情，耍得好越想耍得好（注：过得好越想要好），就两个发生矛盾。”至于自己拉架，也都是打自己儿子，对拉姆以劝导为主，因为“媳妇是嫁进来的”，但“啥子事情劝也劝了，骂也骂了，不听，思想变了就没得办法”。

她还觉得，如果家暴真的长达10多年，公安机关照理应该有报案记录，“我们挨着乡政府，他天天家暴，国家人员听得到的。10多年派出所总得有一起记录。但没得嘛。”

但时至今日，她也不想再澄清，“那个女娃娃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把事情闹大，说是家暴，家暴就家暴，我们不管，反正一个死了，一个关起（来）了，我们去说清有啥子意思。”

拉姆原住址观音桥镇麦斯卡村、前夫唐路住址二嘎里乡均位于山中。

家暴的说法

在观音桥镇麦斯卡村的两位邻居阿姨看来，似乎有些可笑。

其中一位认为，“这是两口子的事情。打老婆的，就是自己选的错老婆”；旁边的一位笑着纠正她，“大部分是男娃自己不好”“有些女娃错的也有”。两人互相补充了下，后者又道：“女娃娃错的是很少。吵架的有，打人杀人的没有。”

那男的打女的多还是女的打男的多？“女娃打不赢。”两人又笑了。

“我们这边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卓玛说。或者是观音桥镇所在金川县的人比较要面子，即便有打老婆的事发生，在外面也不会说出来。她小时候听说当地人爱喝酒，喝醉了打老婆的事时有发生。拉姆的表妹阿英则觉得，当地人文化程度不高——也就读到初中之类，男孩子也大多爱打架，但现在政策和意识变了，这种情况少了许多。在外地读完大学后，阿英回到镇上工作。

杨营说自己年轻的时候跟丈夫也吵吵打打，“年轻都有冲动的时候，年纪大了像我们现在这样子就清淡了。都有一个过程，我们理解他们两个吵吵闹闹。”她还曾以自身经历劝导拉姆——她原是四川泸州人，因母亲到阿坝州工作，自己在这儿长大安家。作为在藏地扎根的汉族人，她和藏族的丈夫已经结婚35年，“我把一个家成立起来，社会关系我都搞得通。”

在她看来，年轻人对婚姻不重视，“太儿戏，没得责任心。”她又再三强调，“女人变心是真正可怕。”

“变心”

“变心”是杨营视角中这场悲剧的根本原因。

卓玛记得，因为家暴，2020年3月拉姆和唐路离过一次婚。在唐路道歉并看在孩子的分儿上，两人复婚，很快拉姆又被殴打。同年6月，卓玛被打——这是促使拉姆下定决心离婚的原因之一，她害怕自己的家人受伤害。

杨营则认为，问题出在拉姆开了视频账号，一方面“挣了一点点钱”，一方面“变心了”。

在这场婚姻的最后两年多，拉姆开视频账号和直播分享日常。那些视频除了在上山采菌时拍的，不乏在家中、户外、村里山间路上等场所拍摄。视频中的拉姆身着藏族服装配饰，伴歌载舞。

拉姆身着藏族服装配饰歌唱，这是生前最后一个视频。视频截图

当地村民并不太能理解拍视频。一个视频里，她正在跳舞，途经走近的小姑娘止步猫身似想躲开镜头，前方对着手机比划的拉姆，不知直播中的拉姆是否让她迷惑且尴尬。在金川县陈旧环境氛vMvJa围和家庭观念中，互联网里的拉姆、真实生活里的拉姆，显然与传统定义中的妻子、儿媳形象定位有出入。这让唐家人感到脸面上、情感上都受到了伤害。

有邻居阿伯表示不太了解拉姆，“性格说不清楚，女的是网络（上）的，搞网红的。”

阿英也听到过一些声音——老一辈的觉得她天天直播，还戴得花枝招展。阿英听了很气，“人家凭自己的本事，直个播怎么了”。她很欣赏拉姆的视频，“我觉得她真的很棒，就靠自己的劳动。她搞直播好像男的就觉得她（过得）好了，他肯定就不喜欢吧。”

借视频分享生活的快乐，是拉姆为数不多获得精神慰藉的工具之一。现实生活中的贫苦和家暴，她从未提及。有一年春节前的一个视频里，她喊道：“马上要春节了，每天还早出晚归，钱也没有挣着，人也很辛苦，这就是我们的人生，加油！”然后她笑着给自己打气。视频下方，不少人赞美她的美好和质朴。

一开始，看到拉姆拍视频做直播，杨营也和村民们一起去点赞。但后来，她越发看不惯。

拉姆的视频里提到，要挣钱供孩子和爸爸。但这样一些视频和直播中常见的闲聊，传到杨营耳朵里，却变成了利刃扎心。杨营也记得她跟孩子说要挣钱吃饭，“好像她没吃过饭一样的。她生娃娃期间，零用钱一千两千我都给。”

但就卓玛了解到的，拉姆在唐家没什么零花钱，她得买孩子的吃穿用，还得照顾爸爸奶奶，那会儿奶奶生病，“妹妹很辛苦，要为这边着想，那边又不同意。”

“每天挣几百上千块钱，尝到一点甜头。她就有点瞧不起娃娃（唐路）。”杨营始终还是心疼自己儿子，“她的视频，把她美好的形象全部给网上，丑的全部给屋头。这个家庭发生的矛盾全部我们自己晓得。”

对于杨营来说，想要理解拉姆在直播中的表述，并不完全关联现实中自家的生活，实在太难。

她也不满意大多数视频里只有拉姆一个人，她认为这是为了获取粉丝，给自己打造清纯玉女人设，“后头开直播打造她是单身女，把一家人一起拍的视频全部删了。你看她200多个作品，只有她没得唐路。小孩的视频不发，老公的视频不发，2018年就开始拍视频的，为啥子没得一家人？”

拉姆带着孩子一起歌唱。视频截图

这或许是杨营的误解——拉姆账号里有孩子的视频内容。卓玛翻出那些之后被隐藏起来的视频，其中不少是关于孩子的。她解释，出事后她隐藏视频，主要考虑保护孩子隐私。

直播中拉姆与网友的互动更让杨营愤怒，她觉得，上网之后，拉姆“心头就想的不一样了”，成天在网上“亲人，家人们，谢谢你们”。互动中，有粉丝喊拉姆“亲爱的”“宝贝”，杨营认为这是惹怒唐路的一个点，“哪个男娃愿意自己的老婆天天被人家喊亲爱的。这个是男娃的底线，说老实话。”

统计公开视频可见，拉姆的视频大约一半是在2020年3月第一次离婚前发布的，另一半则是在之后发布。在此过程中，一旦双方矛盾激化，视频里的朗笑、点赞评论和互动，也许只会进一步激发恶之心。

“用情过深”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悲剧走向最后一步？

二嘎里乡的邻里们对这桩命案的看法不同于报道描述。

有邻居阿姨觉得，“小伙子脾气很好，礼貌得很，尊重人，对爸爸妈妈也很孝顺。勤快找钱，（跑）出租开茶楼什么活都干。根本不是网上说的那么回事”。“现在手机里面评论都说唐路不好，其实根本就不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后边的结果，但她觉得“肯定有一些小矛盾，一时冲动”。

观音桥镇上的邻里看法也不那么泾渭分明。

在观音桥镇主街开了十几年餐饮店的阿伯觉得，“应该是两方责任，只能说他（指唐路）最后拿汽油来烧了人家，事情是大了。男女双方，特别是年轻人，这些（吵架打架）也很正常。特别是像他们都没有文化，你说有点教养，不至于搞（成这样）。”

前述拉姆的朋友提起这事，也含含糊糊，“有些说是网红那个女的不好，有些说的是我们（乡里）男的不好，我也搞不清楚。”

压倒骆驼的稻草或是一根根累积的——从拉姆当家照顾父亲和奶奶引发和婆家冲突，到家庭内出现殴打甚至升级，从开视频和直播产生纷争误解//www.czybx.com，到2020年6月两人再次离婚……

拉姆的遗像摆放在烧毁的房子二楼客厅。

杨营回忆，事发那天，唐路出门时，“小儿子都‘爸爸、爸爸’地喊了，没把他喊住。他很喜欢小儿子的。他肯定暗自下决心了，要跟那个女娃娃同归于尽。那天白天他们两个不晓得吵了啥子。”

她感觉当时儿子把父母和孩子都放下了，“他8点过走的。我给他打电话，打通了，我说你在哪里，他说我在哪里耍着，等一会就回来。我说你早点回来，娃娃在哭。他说等一下就回来。（这是）我们俩最后一句通话。后头停电了，我们几个睡了，我看到窗上有灯在晃，（孙子去看了）进来跟我说，奶奶外头好多警察。我衣服穿出去，才晓得出事了。”

后来有人问杨营为什么不制止唐路。“我说我（哪里）晓得他要发生什么事情，（知道的话）我把他脚给打断都可以。”她至今觉得唐路是一时冲动，那天是吵架急了，想烧房子而不是人，“他肯定觉得现在你挣得到钱了，那就还我装修的几万块钱，不还我就把房子烧了。他肯定是那样子想的，他哪里（敢）胆大烧人。”

杨营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儿子被烧得变形，也不清醒，“他当时第一句话跟我说，火不是他点的。他说他们俩互相倒油，他身上（被倒得）多一点，那个女子身上还少一点。”

那之后，她再没见到唐路。

杨营接受判决结果，“我们是平民百姓啥子都不管，国家说了算。”

但她觉得事情要一分为二来看，一方面接受判决，一方面她仍认为，“当时两个肯定互相拉扯了，你泼我我泼你。儿子那天在法庭上还说，火不是他点的，他还是那句话。他说这个打火机（起火的事情）我承认，但是这个打火机是不是我的我就不晓得。他们烧柴火，屋头都有打火机。”

在她看来，拉姆去世后，唐路用情过深，一心寻死，“10多天过后女子死了，跟他说了过后他就沉默了。他不想活了，一心抱着死的态度了，不要上诉，（喊）我们也不要给他上诉。”

事后杨营和丈夫还复盘了一下，仍然认为唐路只是想威胁拉姆，“哪晓得事情闹出这么大”。不上诉更可见得“他对女娃的感情有好深”。

但判决书上的内容与杨营对当晚的回忆和事情的判断有所出入。

烧毁的房子。

一审判决书显示，法院经审理查明，当晚“唐路前往阿木初（拉姆）父亲家，向正在厨房进行网络直播的阿木初淋泼汽油并点火，致阿木初烧伤。阿木初于半月后经医治无效死亡。唐路在逃离现场后被抓获归案。”是否用情过深已无从知晓，但判决中写明，“（离婚）后唐路多次找阿木初复婚被拒绝，因此心生怨恨。”

而唐路也并非没有上诉。一审判决后，他提起上诉。去年底，该案二审开庭。媒体报道显示，该案二审维持原判，判处唐路死刑。

不想被打扰

讲述过程中，杨营几次强调不希望被打扰。

判决结果她接受，“世界上没有那么公平，一家子都端不平一碗水。他这个事情，正儿八经的，国家还是有国家的考虑，那么大国家机关不可能说是乱七八糟的，肯定还是要以理服人。”

但对于过往报道她则持否定态度，认为“把那个女娃娃写得太完美，你们对另一个家庭负责了吗”，“不应该把一个人写得太好，也不应该把一个人写得太坏”。她也担心两个孩子，怕舆论对他们有影响。

杨营透露，目前小的孩子上幼儿园，妇联帮忙联系了入学，社工也经常来家里照看孩子，“去年还给他请了新的老师，来给小孩搞游戏活动”，还进行心理辅导。杨营感觉政府帮忙照顾了孩子，“我说国家还是对我们好，人家该帮助我们的帮助我们。”

大的孩子在读初中，成绩原本不错。但去年唐路被判刑后，他的成绩有些下滑。杨营给他报了吉他班，每周六学吉他，有时也玩手机。“那个避免不了，我们自己大人还是喜欢手机，但该做啥子他还是完成，比较乖。他现在语言少得很，小的话多，你看那天接到电话他给你说一堆话。”

卓玛有些担心上初中的外甥

。在她看来，孩子正处于成长关键期，很需要引导和教育。她担心孩子在现在的家庭教育中被灌输仇恨，更希望孩子由她抚养，换一种教育环境。

位于二嘎里乡的房子大门紧锁。

杨营解释，家里人不回二嘎里乡不是因为躲避压力，“我们那边的人对我们好得很”，而是因为“两个娃娃要读书，毕竟我们（那儿）没初中，要（在）这边读”。去年没在马尔康租房时，她每周往返100多公里接送孩子——周五搭出租车到市里接，周日再把孩子送回学校。

“只要爷爷奶奶在，他们俩都不会受委屈。”杨营十分笃定，“你们放心。我现在最大愿望就是他们长大，有没得工作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健康平安长大就对了。”

坐在街边长椅上的这个上午，她驼着背翘着二郎腿，说起这些过往。杨营说，自己大大咧咧，外人看着可能觉得凶神恶煞，有点危险，但是“气场镇得住，这里一家人大大小事全部靠我”。

之前家里七个人齐全，现在没了两个，五个人仍照旧，杨营感觉没什么变化。她甚至觉得，比起拉姆和唐路在家时，现在家里的气氛更轻松也更好。

“他们两个在我才有负担，不挣钱还要我拿钱。他们不在了，我现在还轻松。”她不单省钱，还不受气了，“（孩子）爸爸妈妈在，一天还吵架。他们两个在了，说不定还没得国家（照顾孩子）做得好。”

杨营感谢政府的帮助，“国家早就给我帮助好了。政府政策好，说句实话，（搞得）好像他们俩给国家做了好大贡献一样，国家在给他们两个养娃娃。真正帮助的是国家，我真正感谢国家感谢政府。”

出于不影响孩子的考虑，她尽量保密自己的联系方式，不接触媒体，“任何人不知道我们屋头发生的事情，我们几个在这儿，没一家人晓得我们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不打搅我，我vMvJa也不打搅你。我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该耍就耍，还是融入在这个社会当中。”

现在的生活在杨营看来，平平淡淡不被打扰，其实挺好。第一次打通她的电话时，小一些的孩子在一旁争着接电话。他稚声稚气说自己比较喜欢

以前二嘎里乡的家

，因为有玩具，还喜欢滑滑梯。东拉西扯聊了12分钟左右时，电话那头突然挂断。

这场悲剧里没有一个赢家，包括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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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标题: 2022-07-23 拉姆案罪犯母亲首发声：接受死刑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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