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8-21 普京智囊之女遇刺为何引发广泛关注

杜金与女儿达丽雅在袭击发生前几小时的合影 / 网络

8月20日晚，一辆汽车在莫斯科州地区发生爆炸，车内有俄罗斯哲学家、政治学家亚历山大杜金的女儿、29岁的达丽雅杜金娜。事发后的第一批报道称，杜金娜当场死亡。随后，莫斯科地区调查委员会证实了杜金娜在爆炸事件中死亡的消息。

亚历山大杜金过去几年里声名鹊起，这位极右翼学者被认为是2014年前后导致普京政治立场迅速保守化和右倾的最关键人物，也因此在一部分国外媒体上获得了“国师”“普京的大脑”等等夸张称号。自2014年引爆乌克兰危机以来，多次被普京在讲话中引用的所谓“俄罗斯世界”理论，其作者正是杜金，与此同时，杜金本人也在过去八年里极为活跃，频繁出访国外，宣讲他的欧亚主义、“俄罗斯世界”、以及将当前国际形势视为两种不能共存观点的//www.czybx.com意识形态战争等理论。

杜金的女儿达丽雅杜金娜继承了父亲的极右派观点，积极支持俄罗斯对乌克兰发动的“特别军事行动”，也是俄乌战争爆发以来俄罗斯国内逐渐被认为代表了官方立场的“Z”运动的主要组织者之一。她的职业身份是她父亲创立的国际欧亚运动的政治观察员，同时还担任着她父亲的新闻秘书，“负责他的所有事务”。

此外，她还以化名“达丽雅普拉东诺白熊资讯网娃”在多家俄罗斯官方媒体上发布评论并参与谈话节目，在“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后，她曾称两国之间目前正在发生的是“文明冲突”，因为乌克兰已被“带有侵略性意识形态和彻底的俄罗斯恐惧症”的思想占据，在另一段谈话节目中她则表示，俄罗斯军队如今正在将乌克兰人从死亡中拯救出来，因为“按照古典诗人诺瓦利斯的观点，失去天主教信仰等于死亡”。

达丽雅杜金娜 / 网络

据当地媒体梳理，20日的这起爆炸大约发生在莫斯科时间21:00-22:00之间，位置在Mozhayskoe高速公路靠近Bolshie Vyazemy村的路段。期间，杜金父女正与其关系密切的朋友，也是小提琴家彼特罗龙德斯特列姆，还有极端保守主义运动“俄罗斯地平线”的负责人安德烈克拉斯诺夫一起，从位于莫斯科州扎哈罗夫普希金博物馆的一场名为“传统”的活动上回来。这场活动被描述为一次“家庭节日”，杜金本人在活动上有一场题为“传统与历史”的讲座，该地距离最终发生爆炸的地点约有四公里远。

发生爆炸的越野车、丰田陆地巡洋舰Prado SUV为杜金名下所有，是他经常驾驶的车辆。据称，达丽雅平日并不常开此车，但在20日晚上的归程中，杜金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同行的另一辆车，而将这台Prado SUV交给了达丽雅。

《生意人报》写道，爆炸发生后，Prado SUV失去控制，靠边停车并起火。事后，在驾驶座发现了一具严重烧伤的尸体，死者已被确认就是达丽雅。俄罗斯调查委员会新闻处周日宣布，这起白熊资讯网谋杀是预先计划好的，调查发现一个爆炸装置被提前安装在驾驶座下方的汽车底部。在俄语网络上，一种流行观点认为这是一起针对杜金本人的未遂刺杀。

Telegram上流传着杜金赶到爆炸现场的视频，画面中他双手抱头，姿态痛苦。从照片上看，爆炸造成了多块汽车碎片散落在高速公路上。亲克里姆林宫的政治学家谢尔盖马尔科夫对外声称，在确认女儿去世后，杜金已经住进了医院，但他没有透露任何细节。

被称为“普京的大脑”的极右翼思想家

杜金现年60岁，以其“欧亚主义”观点著称：这种观点认为俄罗斯有权在其“影响力范围”内对其他国家进行干预甚至统治，同时认为俄罗斯与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全面对抗不可避免。杜金相信俄罗斯拥有伟大而光荣的过去，而国家的未来则系于能否从今天商业统治一切的、全球化和经济化的“现在”中挣脱出来，从而回到过去，恢复过去的荣光。

在他提出类似观点的上世纪九十年代，俄罗斯社会仍在休克疗法留下的关于计划经济//www.czybx.com、市场经济、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之间挣扎，恢复帝俄的声音虽然存在，但并不占据主流，但在这之后的二十年，俄罗斯逐渐转向了他所乐见的方向：对于杜金而言，未来的俄罗斯意味着统治整个欧亚大陆的伟大SSMgCrp帝国，这是曾经的俄罗斯人曾经承诺过世界的未来，但在资本主义扩张年代被现代性摧毁了。

杜金在一场民族主义活动上 / BBC

也因此，杜金自2014年乌克兰危机被引爆以后一直激烈要求对乌克兰采取强硬立场，2014年5月2日的敖德萨火灾事件后（有数十名亲俄分子在火灾中身亡，起火原因至今仍有争议），杜金在社交网络上公开发出了“杀！杀！杀！”作为回应，要求发动全面军事入侵作为报复，一度引起舆论轰动。

直到今年2月“特别军事行动”开始以后，杜金仍不改其强硬立场，曾发文要求所有政府官员对“特别军事行动”进行公开表态，并建议将态度暧昧者直接开除。

杜金在正式意义上并无政府职位，他能够以如此姿态对政府事务指点江山，是因为他在过去十余年中被认为拥有远超其职务身份的影响力：今天，从杜金的著作和言论中，能够发现很多似曾相识的细节。他在1997年出版的《地缘政治的基础：俄罗斯的地缘政治未来》中曾经罗列过他认为应当采取的具体步骤，其中包括俄罗斯特工应该在美国内部煽动种族、宗教和派系分裂，同时宣传美国的孤立主义派别，在英国，心理战的努力应该集中在加剧与欧洲大陆的历史裂痕以及苏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的分离主义运动上，与此同时，西欧应该被自然资源的诱惑吸引到俄罗斯的方向：石油、天然气和食品。如此一来，北约将从内部崩溃。

对于乌克兰，杜金则称，“乌克兰作为一个具有某些领土野心的独立国家，对整个欧亚大陆（指他概念中的未来的俄罗斯帝国）构成了巨大的危险”，与此同时，“没有解决乌克兰问题，谈论大陆政治通常是毫无意义的。”

熟悉近年来俄罗斯对外动作的人会在杜金的表述中发现其与现实发展无法忽略的高度重合性，他的著述也因此被视为解读普京世界观的关键材料。然而，在杜金的构想中，未来的俄罗斯欧亚帝国将“从爱尔兰到符拉迪沃斯托克”，地缘政治则将以莫斯科-德黑兰为基本盟友关系。在亚洲，杜金认为欧亚帝国必将扩张至印度洋畔，而东亚的潜在盟友将是日本。简而言之，对于杜金来说，二战是一场由错误的联盟赢得了胜利的战争。

由于被认为与吞并克里米亚和乌克兰战争有关，杜金在2014年进入欧盟对俄制裁名单，在2015年又被列入美国和加拿大的对俄制裁名单。

大部分严肃的观察者仍然对杜金是否真对普京时代的俄罗斯政治拥有如此之高的影响力抱持高度怀疑态度。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普京与杜金有除后者公开发表内容之外的其他接触，但由于其表述和立场与2014年以后普京的保守化转向重合度极高，一部分西方观察者开始重视杜金，并将之称为“普京主义的心脏”、“普京的大脑”。曾在俄罗斯电视界工作多年的谢尔盖多连科曾称杜金与普京的老朋友、俄罗斯石油公司总裁谢钦关系匪浅，但并未对此给出证据，杜金本人此前则一度回应称，谢钦与在俄罗斯强力部门担任领导职位的三位伊万诺夫（分别为前对外情报局局长、前国家安全局局长和前外交部长，彼此无亲戚关系）都做好了“采纳欧亚主义的准备”。

仍无组织认领爆炸袭击

截至目前，对于安装炸弹的袭击者身份，各方仍无头绪。“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领导人普希林在袭击发生后将爆炸归因于“乌克兰政权恐怖分子”，并称凶手原本的目标是杀死杜金。他没有对此给出任何证据。俄罗斯国内舆论大体仍对此事保持谨慎，没有随意猜测袭击者身份，乌克兰总统办公厅主任助理波多利亚克在21日下午就此做出回应，否认基辅与爆炸案有任何关系。

汽车爆炸起火现场 / 视频截图

“我强调乌克兰当然与此无关，因为我们不是犯罪国家，更不是恐怖主义国家，”波多利亚克在乌克兰频道的电视节目中说。他提出，案件是俄罗斯内部各个团体争夺权力和影响力的结果。

RT主编西蒙尼扬的反应似乎部分地验证了这种看法，她呼吁逮捕所有“取笑达丽雅之死的活动家、博主和恶棍”，“现在是收拾垃圾的时候了”。但她没有指明所谈论的究竟是哪些人。

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则在社交媒体上称，如果普希林的说法最终得到俄罗斯国家调查机关的确认，那么需要采取措施回应“基辅的恐怖主义政权”。

与杜金父女一同出席了普希金博物馆的“传统”活动的保守派作家谢尔盖佩列平则详细回忆了活动结束后的情景，他认为，爆炸装置是在博物馆的停车场安装的。活动的大部分参与者都带了家人，很多人互相熟识，另外，散场时曾出现过短暂的交通拥堵，因此大家在停车场有过短时间滞留。他同时列出了当时在停车场等待离开的所有人的名单，希望能够从其中找出嫌犯。

对于俄罗斯，这样的蓄意谋杀——很可能是政治性的——并不常见，上一起引起如此轰动的刺杀需要追溯到2015年死在克里姆林宫红墙之下的前副总理鲍里斯涅姆佐夫，此案至今仍存大量疑点与争议，但由于涅姆佐夫在当时早已成为反对派的非正式领袖，事件与如今达丽雅杜金娜案的情形并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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