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9-19 媒体揭秘美伊罕见换囚协议

9月18日，五名被关押在美国、五名被关押在伊朗的囚犯，终于通过这两个死对头国家交换囚犯重获自由。就在一周前，美国和伊朗突然爆出消息，达成了协议要换囚，并且要为伊朗解禁一笔巨资。世人大感意外，毕竟这两个国家曾誓死不往来，为何突然就谈妥了？两国私相授受的过程甚至躲过了外界最灵通的耳目，一时间匿名消息、八卦猜测满天飞，而且就在不绝于耳的反对声、骂声以及对协议能否履行的质疑声中，换囚结果迅速尘埃落定。宿敌合作的背后，究竟有何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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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8日，一架卡塔尔航班载着五名美国籍公民从伊朗德黑兰出发，飞抵卡塔尔多哈；与此同时，一架飞机从美国出发，载着伊朗籍公民也飞抵了多哈。这两架飞机上的乘客，正是美国和伊朗交换的囚犯。七天之前，拜登政府刚刚向美国国会提交了与伊朗换囚协议的详细内容，当外界还在质疑换囚能否顺利完成、会不会发生变数之时，七天之后，美伊迅速完成换囚，速度之快令外界惊讶。

被伊朗释放的五名美国人拥有伊朗和美国双重国籍，包括67岁的商人塔赫巴兹、58岁的环保主义者沙尔吉、51岁的科技公司投资家西亚马克纳马齐，这三人都是以间谍罪、搜集军事情报或与敌对外国政府勾结等罪名，被伊朗判处10年监禁，此前被关在德黑兰最著名的埃文监狱。其中纳马齐已经被关押了近8年，是目前被伊朗关押时间最长的美国人。美国好几次点名，要求伊朗释放纳马齐。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纳马齐之前担任一家阿联酋公司的CEO，但是2015年他以间谍罪被抓扣。最近几年美国多次提出要把他营救回去或者引渡回去。因为提到间谍罪，这些人显然都是为美国服务的，或者是对美国有很大的功劳，美国不愿意放弃他们。”

另外两名被释放的美国人，因家属不同意公开其姓名，外界不知道他们的确切身份。

美国政府释放的五名伊朗籍囚犯，此前美伊双方都没有正式对外公布姓名。直到9月18日，伊朗才公布了他们的姓名。其中包括卡夫拉尼和卡沙尼，这两人被指控违反了美国对伊朗的制裁。第三名囚犯是住在波士顿的政治学者阿弗拉西亚比，他于2021年在波士顿的家中，被指控为伊朗政府的特工。另外两人，安萨里和哈桑扎德，被指控与伊朗安全部队有联系。

伊朗外交部发言人表示，他们当中的两人安萨里和卡夫拉尼返回伊朗，还有两人继续留在美国，另外一人前往第三国与家人团聚。

美伊这次换囚，要从9月11日说起。

2023年是“911”事件22周年，美国总统拜登由于刚刚结束对越南的访问，当天未能及时赶回纽约或华盛顿出席“911”事件纪念活动，在美国国内引发批评。不过，拜登政府在“911”这天还干了另一件事，在美国国内招来了更大的骂声。

这一天，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正式向美国国会提交文件，通知国会他已经签署了对伊朗的制裁豁免令，美国同意解冻冻结在韩国的60亿美元伊朗资金，以换取伊朗释放五名扣留的美国籍公民。这是自2018年美国退出伊核协议以来，美国和伊朗这对世仇罕见地达成了一次协议。但是拜登政府却没有早早通知国会具体的协议细节，而是先斩后奏。

其实早在8月11日，伊朗方面就放出消息，称与美国达成了协议，但直到9月11日，拜登政府才正式通知美国国会。8月份伊朗放出消息时，当时就有共和党人抨击拜登政府是在缴纳高额赎金，谁知后来拜登政府不但解冻了资产，还多释放了五名伊朗囚犯，这简直是无原则地让步。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拜登政府为什么不敢提前报白熊资讯网告国会或者是透露消息，是因为现在两党斗得特别厉害，在伊朗问题还有伊核问白熊资讯网题上，两党更是尖锐对立。因为共和党政府退出了伊核协议，并且极限施压、全面封堵。拜登上任后虽然没有取消这些制裁措施，但是他的目标是要恢复核协议。如果一旦把这些消息先放出去，就有可能达不成协议了。”

美国和伊朗的这场谈判实际上是从两年前开始的。2021年拜登政府上台后没多久，就开始寻求与伊朗接触，恢复谈判。除了伊核协议这个主要议题之外，双方的谈判内容还涉及交换囚犯。

不过因为美国和伊朗分歧太大、以色列干扰等一系列问题，伊核协议谈判在2022年9月陷入僵局。外界以为伊朗和美国不再接触，其实美伊之间的秘密谈判并没有中断。有媒体采访了四名伊朗官员，两名美国消息人士、一名西方高级外交官、一名海湾国家政府顾问、以及一名了解谈判详情的人，因为谈判过于敏感，这些人全部要求匿名。根据他们提供的消息，人们得以拼凑出谈判的大致情况。

这场看似不可能的谈判能够成功，离不开一个重要角色：卡塔尔。谈判是在卡塔尔首都多哈进行的。谈判的时候，美国人和伊朗人分别待在不同的酒店里，并不见面，卡塔尔代表则充当中间人，在美伊代表所住的酒店之间来回跑腿传话。开始几轮也是先谈伊核问题，结果核协议没谈下去，后几轮双方转而开始讨论交换囚犯、解冻资金的事宜。经过至少八轮的隔空对话，美国伊朗最终达成了换囚协议。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双方酝酿换囚事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实际上双方在美伊关系中，一直互相争取对方释放自己的人。”

根据协议内容，伊朗被冻结在韩国的60亿美元资金被解冻，资金打到指定账户后，伊朗释放5名美国囚犯。被解冻的这60亿美元是韩国购买伊朗石油的货款。韩国此前是伊朗石油的大买家，2010年伊朗央行在韩国两家银行开设韩元账户，专门用来收取韩国的货款。在没被制裁前，伊朗可以随意支取账上的资金。2018年美国收紧对伊朗的制裁，2019年9月伊朗央行被纳入制裁名单，这60亿美元货款还没来得及转出，就被冻结在了账户内。

货款这次虽然解冻了，但伊朗并不能直接拿到这笔钱。这笔钱从韩国转移到卡塔尔中央银行的指定账户，而且只能用于购买食品、药品等人道主义物资，不能购买武器或用于开发核技术。需要购买物资的时候，伊朗下单，卡塔尔付款。美国也会监管伊朗何时、及如何使用这笔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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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协议本身，美伊这次谈判的方式也成了外界热议的焦点之一。

之所以美伊隔空对话，卡塔尔在中间跑腿传话，是因为伊朗拒绝跟美国直接对话。自2021年4月美国和伊朗恢复伊核协议谈判后，伊朗就坚持不和美国进行面对面直接谈判。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伊朗的理由是既然美国已经退出核协议了，伊朗是正式代表，所以不用和美国面对面了，什么时候美国恢复核协议了，才有面对面的会谈。去年的9月份，在伊朗提了最新的一个方案之后，美国认为伊朗倒退了，并决定退出谈判，欧盟同意并附议美国，认为伊朗确实是倒退了，而且谴责伊朗，所以欧盟现在没法继续当中间人了。因此卡塔尔在这次谈判扮//www.czybx.com演着很重要的角色。”

卡塔尔能成为这次美国和伊朗达成换囚协议的大功臣，因为它是少有的和美国、伊朗都保持友好关系的国家。卡塔尔把发展对美国关系当作是对外关系的重要支柱。美国在卡塔尔驻军有7000人，卡塔尔的乌代德基地成为美国在海外的最大军事基地之一。美国和敌对国家进行谈判或者接触的时候，很多次都是通过卡塔尔。

2020年，美国和阿富汗塔利班的撤军协议，当时就是在多哈达成的，因此撤军协议也叫做“多哈协议”。2021年10月，美军撤军之后，阿富汗塔利班和美国政府代表团进行首次会晤，也是在卡塔尔的多哈举行。

卡塔尔之前顶住了海湾国家的压力，与伊朗保持了良好的关系。2017年，卡塔尔遭遇一众中东国家与之断交，原因之一就是卡塔尔和伊朗走得太近。卡塔尔是个半岛国家，被周边一众国家断交之后，连航班都飞不出去。当时伊朗向卡塔尔开放领空，所以那个时候卡塔尔的航班无论飞东西南北哪个方向，都要经过伊朗领空。卡塔尔被封锁后，伊朗向卡塔尔提供了大量物资，维持卡塔尔国内人员的生存所需。所以，卡塔尔和伊朗可以说是患难之交。

卡塔尔的外交方针，使得它在国际关系中拥有特殊地位。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卡塔尔是个很小的国家，本国人口大概不到30万人，但是它发挥的世界性的作用是很大的。小国大外交，小国大作用，卡塔尔是很多世界性的棘手难题的理想谈判场所。多哈更是多重的中心，会展中心、体育赛事中心、航运中心以及金融中心，它还是一个政治斡旋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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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1日，伊朗方面率先放出消息，与美国达成了换囚协议。为了充分表示诚意，伊朗在与美国达成协议后，立即将要释放的五名囚犯从监狱转移了出来，转为居家软禁状态。伊朗表示，只要冻结的资金打到指定账户上，伊朗就立刻放人。

对于谈判结果的履行，美伊双方都顾虑重重且暗藏心机。为了防止美国说话不算话，无限期拖延，伊朗在与美国达成换囚协议的时候，专门附加了协议有效期，两个月内，如果收不到冻结款，换囚协议自动作废。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双方没有任何信任可言，所以就确立一个期限。另外，因为这个事情对双方来讲都比较敏感，美国和伊朗国内的不同声音也很多，所以我认为限定两个月还是从现实角度考虑的，也体现了双方都想干成这个事。”

美国对伊朗的制裁尚未解除，冻结在韩国的这60亿美元资金想要转去卡塔尔，在技术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由于美国之前对与伊朗国家石油公司和伊朗金融机构有转账记录的外国银行实施过多轮制裁，这次即使美国已经同意解冻资金，但多家银行担忧事后被美方制裁，因而没得到美方书面承诺之前，谁也不敢转账，伊朗资金就一直趴在韩国账户上。因此，布林肯开始着手给各个国际银行签发制裁豁免令。这笔钱需要先从韩国转移到瑞士和德国的银行，之后再转到卡塔尔。

对于韩国来说，这个烫手山芋终于要转出去了。因为这笔钱，韩国和伊白熊资讯网朗之间还闹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矛盾。

2018年特朗普政府退出伊核协议后，韩国追随美国对伊朗的制裁，从2019年9月开始冻结了伊朗这笔石油款。伊朗与韩国交涉未果，一怒之下，2021年在霍尔木兹海峡扣押了一艘韩国油轮。这艘油轮当时从沙特出发，目的地是阿联酋。伊朗称这艘船漏油，给霍尔木兹海峡和海湾造成污染，船在霍尔木兹海峡被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海军扣留。

当年，韩国参加了美国在波斯湾的护航编队，当韩国得知船被伊朗扣了之后，立即派遣参加护航的驱逐舰“忠武公李舜臣”号，第一时间赶到达霍尔木兹海峡声援示威。但船没要回来，还直接导致韩国和伊朗关系急速恶化。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最后韩国还是做出妥协，承诺会尽可能解冻，做出了很好的表态，最后伊朗才把那艘船放掉了。”

扣押了三个月后，伊朗归还了韩国油轮。不过韩国人不讲信用，要船时承诺会尽快解冻资金，但一拖就是三年。

2023年8月1日，伊朗总统莱希向伊朗议会提交法案，要求伊朗向国际仲裁机构提出申诉，向韩国追讨这笔冻结资金。还没等伊朗正式起诉，十天后，美国和伊朗就达成了解冻资金协议。韩国暗中松了一口气。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东问题专家 殷罡：

“美国现在和韩国的关系很重要，韩国有新的领导人也执行了新的政策，和日本的关系也走得非常近。而且由于韩国不向伊朗支付油款，对韩国的意见很大，这样的话也会给韩国的外交带来很大的困难。这个举动一方面可以看成是美国和伊朗双边关系有缓和的迹象，另外一方面美国也想减轻一下韩国的外交压力。”

这笔石油资金原本是70亿美元，之前一直以韩元的形式存在韩国，由于汇率波动，这笔钱现在已经减少到60亿美元。而且伊朗还抱怨这些年韩国也一直没有计算利息，导致伊朗hvjslByeSP又损失一笔钱。但不管怎么说，这60亿对于当前的伊朗来说是及时雨。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60亿美元对于伊朗来讲，正常情况下是一笔小钱，因为伊朗国家石油天然气资源太过丰富，但是对这几年的伊朗来说，绝对是一笔大钱，雪中送炭。”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东问题专家 殷罡：

“伊朗在经济上是困难，在外交上也困难。伊朗能够接受这样的条件，也是伊朗非常迫切的需要缓和自己的国际地位，改变自己的国际收支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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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和伊朗达成的协议，到底谁吃亏了，美国和伊朗各执一词，似乎大家都对这个协议有所不满。在美国，以共和党为首的一派认为，伊朗并没有做出任何妥协让步，美国既放了钱，还放了人。而且他们认为伊朗能够腾出资金去做其他事情，包括用于其核计划，或支持伊拉克、黎巴嫩和也门等国的民兵。美国政府不断出面解释，这不意味着妥协。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米勒称，“标准是这笔资金存入这些款项时，只能用于人道主义目的，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它们的使用方式，我们有能力监管它们的使用。”

拜登9月18日发表声明，将对伊朗情报机构和伊朗前总统内贾德实施新制裁，理由是他们参与了错误关押美国公民。伊朗内部的强硬派也强烈不满，本来这笔钱就是伊朗的，美国只是同意让你用，伊朗就妥协让步放了5名囚犯回去。还得按照美国的方式来使用这笔钱。

也许是为了安抚国内的强硬派，伊朗总统莱希9月12日表示，美国无权决定伊朗将如何使用即将被解冻的60亿美元资金。莱希强调，冻结资金原本就属于伊朗人民及伊朗政府。人道主义意味着这笔钱应被用于满足伊朗人民的需要，而伊朗人民的需要由伊朗政府，而不是美国政府决定。

虽然美国和伊朗不断在隔空放狠话，但外界还是从这次协议中嗅到了美伊关系缓和的气息。外界也在纷纷猜测，此举是否会推动美伊之间在核问题上也达成协议。

宁夏大学中国阿拉伯国家研究院院长 李绍先：

“客观研判，美国是做出妥协了。其实除了这60亿美元之外，拜登政府，事实上还对伊朗石油出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伊朗最近几个月的石油出口有很大的增长。美国为什么要这样妥协？因为伊朗现在核技术核能力提高得非常之快，美国非常着急，欧洲也着急。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美国虽然公开不解除制裁，但逐渐释放政策吊着伊朗的胃口，伊朗方面也仍然接受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核查监测，而且故意放慢了高浓度浓缩铀的生产步伐。”

中国社会科学院中东问题专家 殷罡：

“国际社会一直有传言这笔交易达成的幕后，是伊朗承诺在核问题上下一步和美国展开积极的对话，其中包括不再提高浓度在60%以上的铀浓缩活动等等，这也是美国的要求。整个中东局势处于一种缓和，伊朗和阿拉伯国家之间缓和，伊朗和美国之间也会缓和。”

美国和伊朗国内还在为这场交易谁赚便宜、谁吃亏争吵不休。当有分析认为这次换囚会是一个突破，可能为美伊关系解冻打开了大门时，美国却在囚犯获释后追加了对伊朗官方的制裁，让美伊关系的前景又变得扑朔迷离。美方官员说，目前并没有与伊朗进行更大的协议谈判。但实际情况如何，外界还在关注后续进展，几乎僵死的伊核谈判何时能松松绑，美伊关系能否真正缓和，这关乎全球大变局的走向。

制片人：曹峰

编导：魏文婷

编辑：王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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